他瞇起眼,瞪著她手上咬了一半的鬆餅。
依循著他的視線,她的目光也停留在鬆餅上頭。
算算她已經吃了好幾塊鬆餅,意猶未盡,而他這個可憐的服務人員,竟然連半口都還沒吃到。
她拿起手上剩半塊的鬆餅,又朝自己的嘴巴移動。
他瞇起的眼眸變得有些銳利,還隱含著警告意味。
她仍然一臉無辜的看著他,張開嘴,用力的咬下去。
看著只剩下四分之一塊的鬆餅,他的面頰微微抽搐。
突然,她伸出手,將鬆餅遞向他。
他感覺鬆餅抵著自己的唇瓣,還有些許熱度。
那是她吃過的東西,而且被她吃了四分之三。
她毫不在意的盯著他,彷彿在詢問他要不要吃。
他抿著唇,一時之間沒有動作。
張開嘴,吃下她吃過的東西?他感覺有點怪異的微妙。
不吃她遞過來的東西?那他剛才幹什麼瞪著她吃?
說明白,他剛才的行為就是在警告她,怎麼可以這麼過分,把他辛苦完成的早餐全送進自己的口中,也不留一點給他?
而現在她好心的分他吃一口……上頭有她的口水,她咬過……
他感覺抵在唇瓣上的鬆餅加了些許力道,催促著他,而她臉上露出「你不吃,那我真的要不客氣了」的神態。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有眨眼。
最後,他張開嘴,而她順勢將鬆餅塞進他的口中,這期間,她的指尖還不小心撫過他的唇瓣。
手上沒了食物,她還貪心的舔了舔手指。
他的眸子閃過一絲深沉的光芒,只是一瞬間,眼底的溫度消失,他轉頭,注意力再次回到平底鍋上。
「早安。」
他愣了下,怪異的看著她。
她有些不自在的衝著他微笑。「我好像忘了和你道早安,就先吃了你做的早餐。」因為覺得有趣,她哈哈笑了起來。
他挑了挑眉頭,眼底掠起一絲笑意。「早。」
「你很早起嗎?」
「嗯。」
「今天不用上班?」
「嗯。」
「因為婚假嗎?」
「嗯。」
「這算……呃……另類度蜜月?」
他手上的動作一頓。「如果你要這麼解釋,也可以。」
「那……」
「不逃了嗎?」他沉穩的開口,打斷她一連串令他招架不住的怪問題。看到他無意識的露出笑容,她忍不住呆了一下,又用力的甩甩頭。
「逃?」
「不是想離開這裡嗎?怎麼不走了?」
「我走了,你會答應?」想到他昨晚可惡的小心機,她小聲的抱怨。
「不會。」
那你還問!她撇了撇嘴角,「現在不想逃。」
「現在不想逃?」
「嗯,因為你沒有我想像中的可怕。」她說得很直接。
「我看起來很可怕?」他不覺得自己有哪裡可怕。
「嗯,你不愛笑,一點親和力也沒有,不笑的時候,看起來很凶。」
「那現在不想逃的原因是因為……」
「你剛才笑了,而且……你做的鬆餅很好吃。」
「所以?」他摸不著頭緒,不懂她要強調的是什麼。
「會做好吃的甜食,代表你其實一點也不冷酷,雖然顏面神經失調,但是你其實會笑,笑起來也不錯看,所以我推翻對你的認定想法。再說……就算我逃了,你又不離婚,逃也沒用。」這是她剛才才想開的。
「我想你是為了這東西好吃才留下來。」他忍不住這麼認定,雖然心裡有些微的不平衡,但是聽到她決定留下來,心情算不錯。
「沒有人會為了幾塊鬆餅而留下來,我也不例外。」她說得義正詞嚴。
「嗯……那我誤會你了。」他不由得想調侃她。
「沒關係,我原諒你了。」她露出大人有大量的包容神情。
他的眼底再次掠過一抹笑意。「還要吃嗎?」
「要!」她回答得很快,快到連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呃……如果你方便的話。」
他將平底鍋上的鬆餅放到她的盤子上,做為給她的答案。
「謝謝。」她不客氣的拿起鬆餅,這一次沒有將它送進自己的嘴裡,而是很有良心的遞到他的唇邊。「你忙,我餵你。」
他挑起眉頭,看了她一眼,咬了幾口。
她高興的縮回手,將剩下的二分之一塊鬆餅朝自己的嘴巴方向移動,正要張嘴吃下去時,突然想到了什麼,微微愣住,停下手上的動作。
偷偷的覷了他一眼,她尷尬又不好意思的咳了一聲,再次將他剛才吃過卻差點被她拿來吃的鬆餅遞到他的面前。
她剛才……好像餵他吃了她吃過的東西……而他就這麼直接的將它吃進嘴裡?
想到這裡,她的臉蛋忍不住發熱、發燙,覺得不好意思。
看著她不自在的表情,他加深笑意,然後不冷不熱的要求,「等會兒你和我一塊去挑傢俱,做為我替你做早餐的報酬。」
「好。」她立刻點頭,因為還處於尷尬中,不自在的心情讓她無暇思考其他。
他笑了笑,再次忙著手上的工作。
在微妙的氛圍中,他們又花了半個小時,才結束站在爐子前的第一次早餐時光。
***
邵士塵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與其它人一塊出門,也許三年,也許五年,但老實說,現在這種體驗對他來說十分新鮮。
那個小女人喜孜孜的在傢俱賣場內遊走,有時與店員東扯西聊,有時試用那些她看上的傢俱,或躺或坐,有時又對著年紀大到可以當母親的婦人叫姊姊,只為了讓對方給她一點折扣。
站在一旁,他臉上的神情不覺變得柔和。
她純稚真誠的笑靨讓他多了些感觸,心底更加柔軟。
「邵士塵,這裡、這裡,來坐坐看,這張檜木製成的躺椅好舒服,而且好大喔!」郝賀靜興奮的對他招招手,露出燦爛的笑容。
他面無表情的走向她,在她的身旁坐了下來。
「怎麼樣?有沒有覺得它符合人體工學,坐下的時候,腰部感受不到任何壓力?」她一臉期待的看著他。
他搖搖頭,滿臉歉意。
對他來說,椅子能坐就好,從不去思考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