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撐起身,拍掉身上衣物及手上因跌倒而沾上的泥土,想站起身來,卻只感到腳上一股劇痛。
「噢,該死的……」扭到腳了。
她命格一定跟這個地方犯沖,不然怎麼每次來這裡都會受傷?
怎麼辦?這下子想去樹屋不行,想回客棧也不能,更不會有人發現她在這裡,這樣的深山幾乎是不會有人經過的。
「唉……」
夏琮崴以為不會有人經過這條路。
他只想靜靜地待在樹上想些事情,想想剛才所遇到的那個女孩。
他不相信這世上會有如此神似的兩人。
他不相信自己會無法分辨出他們。
不管艾以如何改變,他也有能夠馬上認出他的自信,可那個女孩不同,他明明知道艾以是個男孩,但不管他怎麼看那女孩,都覺得她就是他。
當夏琮崴開始因想不透這件事而煩躁,那女孩卻忽然再次出現在他眼前,接著還跌了一大跤,他沒有細想她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本想她馬上就會走的,怎知她就這麼坐著不動,過了好一會兒見她還是沒有任何一絲要走的跡象,他忍不住下來看看。
「你在歎什麼氣?」他從樹上一躍而下,落在她面前。
艾以被他嚇了一跳,她以為不會有人經過,吃驚地抬眼看著他,「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又怎麼會在這裡?」這應該是他要問的才對。
她沒理會他,不想為自己為何在這裡的事情多做解釋,她嘗試著扶著一旁樹幹慢慢站起身來。
見她站得吃力,夏琮崴皺了一下眉,下意識地伸出手攙扶她,「你受傷了?」
「扭了一下。」她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坐好,我替你看看。」
他扶她坐到一旁的大石頭上,脫下她的鞋襪,一手固定她的腳踝,一手開始緩緩推揉,直到覺得差不多了,他才替她穿上鞋襪。這時他才開始覺得奇怪,怎麼她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抬眼一看,她那張清麗的紅潤小臉此時不只蒼白且佈滿細汗,下唇被上齒咬得滲出些微血絲。
夏琮崴在心底暗暗激贊,好個勇敢的小女人!
「還好嗎?」他問。
「很好、很好。」好個屁!痛死了!艾以忍不住在心底暗罵。
「你現在最好先休息,需要我帶你離開嗎?」從這裡到城內的路程不算短,憑她那受傷的腳要走回去,不是只有吃力兩字而已。
他將她打橫抱起,準備帶她下山。
艾以連忙喊住他,抓著他臂膀的手指略略施力,「先等等……你還沒回答我你怎麼會在這?」
夏琮崴低頭看著懷中的她,似笑非笑,回問道:「你不也沒回答我?」
「我……」她遲疑著,不知該如何回話。
「不說,那走了。」他轉身邁出步伐,作勢要離開。
艾以心一橫,索性就讓他幫個忙吧,反正他們倆只是萍水相逢,今後各走各的路,也許不會再有碰面的一天,告訴他也無妨。
「你先幫我個忙,我再告訴你。」
「什麼忙?」
「帶我去一個地方,很近的,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她將抓著他臂膀的雙手改圈著他的脖子,以防自己掉下去。
夏琮崴看著她伸出的手,懷疑地想著,難不成現在的女子都同她這般膽大?
「往哪走?」
艾以指出一個方向。
那不是要往他家去嗎?
壓下滿腹疑問,他按照她所指示的方向移動。
沒多久,果不其然,立於高聳樹上的小屋與傾洩而下的大瀑布映入夏琮崴和艾以兩人的眼簾。
「就是這裡。」艾以目不轉睛地看著隱藏在一片黑暗之中的樹屋,臉上略顯失望,他從不曾在這個時候就寢的。「……看來是沒人在。」
這是怎麼回事?
他按著心中不停湧出的驚訝與疑問,以及那股莫名的期待,裝作若無其事地問:「你來找人的?」
只見她先是搖了搖頭,再點了點頭。
「我不懂你的意思。」
又點頭又搖頭的,他都讓她給搞糊塗了。
「應該沒有人在,你帶我上去吧!」
沒等到她的回答,夏琮崴雖然滿腹疑問,還是順著她的意思,抱著她躍上大樹。
沒變,一切都沒變。
所見之處卻蒙上了一層灰,像是久未有人居住似的。
看樣子他離開很久了。艾以失落地垂下眼簾。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他問。心底有股興奮蠢蠢欲動,難道事情會如他所想的一樣嗎?
「我們到外頭去。」
坐在大樹突向瀑布的粗壯枝幹上,艾以閉著雙眼聆聽她以為再也聽不見的熟悉轟隆水聲。
「你為什麼想知道我來這裡的目的?」她雙眼依然緊閉。
「好奇。」
她緩緩睜開緊閉的雙眼,臉上掛著一抹淡淡哀傷的微笑,訴說她未曾向任何人說過的那段深埋心底許久的記憶。
「我……曾在這裡住過一段日子。」
夏琮崴沒出聲,等著她說下去。
「我受了傷,是這屋子的主人救了我,接下來的日子我就待在這裡養傷,他對我很好,久而久之,我竟不知不覺喜歡上他。」
她從懷裡揣出那對玉珮。
他依然一語不發,表面上雖不為所動,心裡卻激動得無以復加,他曾幻想過艾以是個女孩,卻從不敢奢望這是真的。
原來他所有的內心掙扎全是多此一舉。
幸好,他沒有斷袖之癖。
幸好,他不是不正常。
「幸運的是,他對我的心意也是一樣的,不幸的是,他付出真心的對象不是真正的我,這樣的打擊讓我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他,所以我偷偷地離開了,如果他要的不是真正的我,那我留在他身邊又有什麼意義?」她看著滿天星斗,歎息。
夏琮崴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沉默一會兒才終於開口:「你不就是你,只要你是真心的,這樣就夠了,如果他對你也是真心的,不管面對的是怎樣的你,對他來說其實都是一樣的。」
艾以有點訝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若真是這樣就好了,不過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過了這麼多年,他的身邊也許早已有了別人,也或許早已忘記曾有我這個人出現在他的生命當中。」她輕撫著屬於他的凰玉,臉上的哀傷顯而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