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十二歲以後,除了基本動作的練習外,她只練二十分鐘。
她和舞伴──亞瑟有志一同的認為,過度的練習會影響舞蹈本身,所以通常一練習完畢,她和亞瑟就溜了,常氣得瑪琳跳腳。
一個是她的獨生子,另一個是她最疼愛的學生,兩人一起向她的威嚴挑戰,瑪琳不氣炸了才怪。
「你怎麼那麼不開心?她們的眼神好可怕……」
不待雪柔嘮叨完,姿姿滑步至場地正中央,面向鏡子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做了三十二回的大旋轉,其間又做了幾個雙迴旋轉的動作〔即在轉一圈的時間內轉兩圈〕,無任何的補助動作!
這……這女孩不簡單!學生們暗自讚歎。
她今天只打算練五分鐘,就練『垂死的天鵝』吧!
無視場內學生驚訝的眼光,姿姿在CD音響內放置一片柴可夫斯基的經典CD,選好自己所要的曲目,便在場中隨著音樂起舞。
在芭蕾名劇『天鵝湖』的詮釋上,有兩種不同的版本──一則為喜劇收場,一則為悲劇收場。而『垂死的天鵝』便是悲劇版的最後一幕,表演白天鵝垂死前的掙扎。舞步是由天才舞者帕芙洛娃所創,舞曲由柴可夫斯基所譜。在五分鐘長的舞曲時間,擔任白天鵝奧迪特的舞者必須用腳尖舞完,詮釋白天鵝的痛苦及心理直到死亡,這是一項高難度的舞蹈。
當音樂乍然流洩於室內,眾人不禁驚訝地注視姿姿。心想這麼小的女孩能夠詮釋這高難度的舞蹈嗎?她的技巧夠嗎?她……許許多多的疑問在姿姿開始舞動時,便得到了解答。
悲傷的奧迪特在得知王子已對奧迪兒許下愛的誓言後,心碎地回到湖畔,幻化為人形。而詛咒也已靈驗,在失去心愛的人後,她必須忍受身上的劇烈痛楚,忍受詛咒加身,最後慢慢死去。
當音樂停止時,場中鴉雀無聲,人人皆震撼於她的舞蹈,久久無法反應過來。
「哇!姿姿好棒哦。」雪柔不吝嗇地給予掌聲。「你最棒了。」
「謝謝!」姿姿甜甜地朝她笑笑,拿起毛巾擦汗。
聽到雪柔熱烈的掌聲,在場練習的舞者們紛紛清醒過來。
「請問……是否能麻煩你?」學生們派代表出來與姿姿說話。
「什麼?」姿姿邊擦汗邊享用雪柔送上來的檸檬汁,覺得幸福極了。
「我們下個月就要公演了,舞碼就是『天鵝湖』,不知道你趕不趕時間,能不能看一下我們的表演,給我們一點意見和指導?」代表發言的是學生中最優秀的舞者,他大約二十歲左右,是相當俊的一個男孩子。
姿姿怪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比你們小耶!」
「可是你跳得比我們好,就值得我們學習。」
姿姿想了一會兒,才說道:「我不會看你們的舞。」
她的話給了大夥兒不小的震撼。
「我只給你們建議,就像魯西所說的,一個好舞者要去煩惱怎麼跳好舞,而不是去想要怎麼跳好舞,想和煩惱有很大的不同哦!」姿姿以同樣身為芭蕾人的態度來說,「還有,在你們心目中,王子是怎樣的一個青年?奧迪兒和奧迪特不同的地方在哪裡?在你們心目中,他們是什麼樣子?犯不著被傳統綁死,這是你們的舞、你們的舞台,要怎麼詮釋是你們的事,不必要為傳統壓抑自己舞蹈原有的活力及特色,如果一直維持現狀、裹足不前,很快的殘酷的芭蕾界將淘汰掉安於現狀的人。」
姿姿的話給了在場舞者們不小的震撼,這麼新穎的觀念是他們的世界中所不被允許的。在老式教育下,他們所學的便是傳統概念,如有一個小小的現代思想,就會被視為異數,不尊重芭蕾、沒資格學芭蕾。
「如果每個人的舞都一樣的話,那還有什麼好看的?一點風格也沒有。」雪柔以觀眾的心情來說。
對呀!為什麼他們要和別人一樣?「謝謝你!」代表學生真心地感謝。「你的話比指導更有用。」
「不客氣!」姿姿拎著CD音響,和雪柔相偕離去。「祝你們公演順利!」
「請問你的名字是?」
姿姿展開連日月星光都為之黯淡的笑容,頑皮地說:「我的名字是連姿妍,很快地你們會再一次聽到我的名字。」
「亞瑟,走!」
「哎喲!等一下嘛陳姨,我還沒準備行李。」亞瑟從容地拿起毛巾擦汗。
「你再不快點,你的死期就到了!」陳詩織放下狠話。
「別緊張,放輕鬆。」他抓起放在一旁的白開水,狠狠灌了一大半。「呼!痛快。」
「亞瑟.席維斯先生,不要考驗我的耐性。」
亞瑟不在乎地聳聳肩。「有什麼好緊張的?反正你來巴黎也過了一個月風平浪靜的日子,沒有姿姿那小麻煩整天煩你多好,飛機走了還有下一班嘛!」
見他不在乎,陳詩織也不在乎地說道:「說得也是哦!反正飛往台灣的飛機又不只這一班,過幾天再回去好了。」她提起行李準備回去。「啊!差點忘了,姿姿知道我要坐這班飛機回去,搞不好會準備到機場來接我,如果接不到人的話……」
「哦!我美麗又可愛、善良、大方的陳姨,我知道你最好了,等我一下,只要十分鐘,我們就可以飛去台灣了。」亞瑟連忙討好,極其諂媚。
「我準備去退機票了耶!」
「不用了、不用了,只要你大發慈悲,等我十分鐘……」
「你說的,十分鐘若看不到你拿好行李出現在我面前,我就自己回台灣。」
「OK!」亞瑟連忙衝回房內,換下汗濕的舞衣,帶了幾件換洗衣褲、舞鞋、舞衣等,再加上皮夾,七分鐘後他已出現在陳詩織面前。
「死小子,動作挺快的嘛!」
他乾笑兩聲。「因為我還想活命。」
若姿姿到機場去接機卻沒看見他,她非整死他不可。
早在上個星期,姿姿就打電話通知他得來台灣陪她練『森林之詩』,如果他敢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