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記憶裡好像都不包括這些。
「回小姐的話,抱小姐回府的是閻堡主,藥是閻堡主要奴婢幫你換上的,又因為小姐全身發燙,閻堡主還特地請來大夫為小姐看診,在大廳坐了一會兒才走呢。小姐這會兒睡得很沈,天色都晚了,之前小姐體熱未退,閻堡主走時還特別交代奴婢要好好注意著,閻堡主真的很關心小姐呢,如果小姐成了堡主夫人,應該會很幸福的。」
小丫頭說得可高興呢,講起閻浩天時兩眼還會閃閃發亮。
「誰說我要當堡主夫人了?」冬艷微斥。想到自己昏迷之後是那個男人抱她回來,蒼白的臉有些微紅。「話不可亂說。我爹呢?」
「啊,奴婢差一點就忘了,大人說小姐一醒就要去通知他過來呢,我這就去通知大人——」
「不用了,我已經來了。」說著,上官雲已眉開眼笑推開門走進來,看得出來心情好得不得了,他朝奴婢揮了揮手。「你先出去吧。」
「是,大人。」奴婢應著,轉身把門關上離開。
「爹。」冬艷輕輕喚了聲,便要下床來。
「好好好,你不必下床了,趕快把身體養好,不然怎麼當新娘?」
新娘?冬艷一愣。
上官雲看她一臉莫名,哈哈大笑起來。「你的苦肉計見效了,閻浩天當著皇上的面說了,他要娶你啊,你就沒看見當時司馬清風那像吞了屎的表情,只差沒當著皇上的面翻桌子!哈,我這把老骨頭可當真要笑散了,哈哈哈∼∼」
冬艷的神情和平日一樣,淡得看不出任何情緒。
她打從十二歲被上官雲領養後沒多久就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是他利用的工具,他甚至對外說她是他剛出生時便被人搶走的女兒,事實上,右相夫人的確在之前生了一個和她一樣大的女兒,當時一出生沒多久便被人給抱走,右相夫人也因為思念女兒而悲痛過世。
就這樣瞞騙過世人……
他努力栽培她,給她讀書學畫彈琴,讓她真的像是他親生女兒一樣的存在於眾人的目光下,為的就是有一天可以好好利用她,達成他的某個目的。
她一直都知道,她的美,終究是禍根。
她也一直都明白,她的人生,沒有可以選擇的權利。
「當上堡主夫人之後,爹要我做什麼呢?」她一向都不是個多話的人,總是時機到了才問她該問的。
「把閻家堡的藏寶圖給找出來。」
冬艷一愕。「真有藏寶圖嗎?爹,這不過只是個傳說,數百年來也沒人真的見過它——」
「有人見過,而且那人親口告訴了我,東西就藏在一尊手掌般大小的木雕娃娃裡。只是閻家堡以機關設計見長,又佔地寬廣,百年來不知有多少武林人士潛入堡內,為的就是尋找那張藏寶圖,但全都無功而返,也有人把希望放在歷任堡主身上,因此之前歷任堡主都常有遇刺情況,不管怎麼樣,要找到這張圖一定得是閻家堡的人不可,你當上了堡主夫人,便成了最貼近堡主的人,要從中找到蛛絲馬跡就容易許多,可切記,行事要小心,若有牽連到右相府,就別怪我心狠。」
「知道了,爹。」
「好好養傷,務必當個最受寵的娘子,再厲害的男人,總也是栽在女人手上的,這道理古今皆然,你不要辜負我對你的期望,也莫負我十幾年來對你的養育之恩,只要你聽話,你和你妹妹都可以一直過得很好很好,這個你千萬千萬要銘記在心,知道嗎?」
「冬艷明白的,爹。」冬艷的神情淡漠,一如以往。
上官雲若有所思的看著她,這丫頭美則美矣,性子卻極冷,要討男人歡心,他還真是一點把握都沒有,不過這丫頭重情,為了不讓她那個妹妹受苦,這麼多年來他交代的任務她都沒有失手過,連這回也順利打敗了司馬家,即將成為閻家堡主夫人。
或許,他的擔憂是多餘的,因為這丫頭性冷,不會輕易對人動情,也比較不易壞事吧。
「大喜之日就訂在一個月後,所有事爹都會準備好,你只要好好養傷,準備當個美美的新嫁娘即可。」
「是,爹。」
終於,上官雲起身離去。
冬艷下床,走到落地銅鏡前靜靜地看著鏡中的自己,想到眼前這副身軀即將被一個陌生的男人擁抱,想到那個男人早已在昨日見過她的身子卻完全不為所動的模樣,她不禁有些怯懦了。
那男人,會喜歡她吧?
今天這一場選妻宴,對手只有一個司馬歡,她心知肚明,若閻家堡主真受皇帝之命得在她們之間選一人為妻,那麼,早一天見到他的她,被他看過身子的她,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的她,鐵定比司馬歡有勝算多了。
為何?
不過就是看準了這男人的一點俠義之心罷了。
當他知道她是上官家的千金,就該知道貞節對一個官家千金而言有多重要,她負傷赴宴,見了他佯裝不識又沒開口要他負責,心裡頭或多或少是會產生些憐惜的,或許還有點欣賞?
但,喜歡?
還差太遠。
她也沒要他喜歡。
等東西拿到手,她會離開他的。
一物換一物,真拿到這張藏寶圖,她要用它來換妹妹的自由,絕對絕對,不會再妥協……
※※※
夜深,月兒明。
錢莊的內進,穿過重重院落,別有洞天。
一抹深藍黑影有點閒散的斜倚在屋角,雕刻精美的紫玉洞簫在月光下散射著優雅白光,把玩著這枝簫的主人,良久,才把簫輕提,輕觸唇角,接著,院落裡便傳出了悠揚溫潤的簫聲。
昨兒個閻浩天急著救人才會把那個陌生姑娘帶進來,否則,這裡對外人而言絕對是個禁區,也因此,他常常偷偷到都城來才可偷得浮生半日閒。
一抹白色人影才剛走近,見自家主子爺正在吹簫,腳步不由得一頓,正想往回走,簫聲驟停——
「有話要說?」閻浩天低沉的嗓音遠遠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