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下一瞬,嬌嬌被一腳狠狠踢翻,她驚恐萬分地伏倒在地,瑟瑟求饒起來。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往後再讓本宮聽見你們哪個口中稱「太后」,本宮就炮烙了你們!」大周太后贏玉妖艷的臉龐掠過一抹陰鬱的狠戾,挺坐而起的嬌軀僵硬緊繃。
「諾,諾……」侍女們紛紛跪地,顫聲道。
「都給本宮滾!」
侍女們如蒙大赦,跪爬著爭相出殿。
——太后?嗤!
贏玉瞇起勾人的美麗眼眸,目光陰狠地望著殿外那烏雲壓得低低的天際,彷彿想望穿厚厚灰雲,見到那個將她無情推向「太后」這個位置上的男人,似哭似笑地喃喃自語。
「宇文韜,宇文堂,你們父子倆可真狠,一個逼著我守活寡,一個壓著我當活死人,你們究竟拿我贏玉當什麼了?」
向來這世上只有她贏玉不想要的,還沒有她贏玉要不到的,偏偏就是這兩個她命中的魔星,一次次讓她從高高在上萬人吹捧愛慕的高台上,重重摔跌得奇慘無比。
她乃贏氏一族千寵萬愛的嫡長女,有無數青年才俊名門貴公子競相討好求親,當初更是被家族如珠似寶地送上皇后鳳座,現在那個不孝子想這麼輕易就叫她把後宮大權讓出來,交給他選中的小賤人,哼,做夢!
「你們不叫本宮好過,那麼誰也別想好過。」她眸中嘲諷的笑意更深了,自言自語道:「狼崽子,本宮弄不死你,可這回是你自己把弱點露於人前的,那就別怪本宮不客氣了。」
終有一日,她會甘願做這個太后的,不過前提是,皇帝是誰得由她說了算!
「這大周江山改姓贏也中聽得很哪,哈哈哈哈……」贏玉笑聲得意如夜梟,繡著金線牡丹的正紅衣袍鬆鬆垮垮,露出了大半個雪白誘人的玉肩和一抹渾 圓酥乳春光。「屆時看看還有誰能攔著本宮尋快活……」
殿外的侍女們冷汗涔涔滑落,卻無人敢去拭。
「來人!」贏玉懶洋洋嬌喚。
「奴下在。」以嬌嬌為首的侍女們急急輕步入殿,跪伏在地。
「傳本宮的話,」贏玉斜倚著錦榻繡墩,「就說本宮召那位南梁進獻來的美人兒到芙蕖園賞花喫茶,讓她半個時辰到吧。」
「諾。」
「還有,」贏玉嗤嗤一笑,眸中幽光一閃。「去,讓太宰大人無論如何都要袢住我那好皇兒一個時辰。」
「奴下遵命。」嬌嬌臉色一白,仍是硬著頭皮應道。
「嗯,半個時辰呀,當是足夠了……」贏玉以袖掩嘴,笑得媚態橫生得意洋洋,好似等著看一齣好戲開鑼。
確實,這後宮也冷清太久了,是該熱鬧熱鬧了……
趙妃子看著那個舉止有禮有度的娟秀侍女離去,眉眼間有些許失魂落魄。
娘娘召見?
「原來君上已經大婚,有皇后了。」她的心沒來由地悶痛,有股陌生的酸澀感緊緊攀附在胸口,她一手揪住衣襟,彷彿這樣就可以克止住那種不斷下墜的恐慌與疼楚。「原來他身邊已經有人啦……」
他既已有與他寒暄問暖,枕衾相纏且生死相依的妻,那日她居然還敢以那樣的理直氣壯,那樣大言不慚的說要留在他身邊,陪著他一輩子?
嬪妃這頭銜雖好聽,卻也不過是世人眼中猶如貨物,可贈可買賣的妾,這樣的她,和南梁王宮裡的姑姑有什麼不一樣?
阿妃,真正能帶給他溫暖,名正言順站在他身邊的人,不是你呀!
她鼻頭一酸,倉皇地低下頭,用力眨去眼中淒惶的灼熱。
「娘娘,您別怕。」將女看她這般淚眼汪汪,像只被逼到牆角的小兔子般瑟瑟顫抖,心都軟了一大半,忙道:「太后娘娘今日之召,自有奴下們護您周全,您莫怕莫慌。」
「太……太后娘娘?」趙妃子不哭了,睜大眼睛。「不是皇后娘娘?」
「君上至今尚未大婚,何來皇后娘娘?」將女微笑道。
「還好還好……」她登時鬆了一口氣,只覺剛剛包圍著自己的那陣淒風苦雨瞬
間雲散雨收,眼前又是晴空萬里驕陽燦爛,不禁咧嘴傻笑了起來。
「嚇死我了。」還好君上沒有大婚,沒有皇后,還好她還有希望,有資格可以光明正大在他身邊……她心頭一甜,滿眼說不出的歡喜。
想起君上只會對她笑,摸她的頭,抱她疼她,那樣冰山底下罕見的溫柔也只會對她,再無旁的女子能見到這樣的他,趙妃子就覺得心口塞得滿滿的、暖暖的,多到都要溢出來了。
將女沉吟。「不過太后娘娘非易與之輩,她終究是君上親母,後宮之主,依奴下之見,此事還須速速上稟君上才是。」
「好。」她乖巧地點頭,隨即又恍然醒悟到什麼,澄澈的烏黑杏眼裡有著一抹少見的嚴肅。「將女,你剛剛話裡的意思有些奇怪,難道君上和他母后關係不好嗎?!」
將女沒想到這個憨甜傻氣,成天只關注吃睡的主子居然也有這一份慧黠敏銳的靈心,因詫異而遲疑了一瞬。
「君上和太后之間,是不是有什麼是我該知道、該注意的忌諱?!」趙妃子小心翼翼地問。
「娘娘……您多慮了。」將女蹙了蹙眉,終究還是選擇隱瞞。
君上未有命令前,她們做奴下的自然不該多口。
「將女姐姐,我是貪嘴了些,又素昔不愛想事兒,可不代表我就沒腦子哪。」她嫣然一笑,隨即有些悵然,「不說皇宮內苑,就是世家大族裡,又有哪家沒幾樁利害糾葛光怪陸離的辛酸破爛事兒?」
遠的不說,她家的老爺子就厭透了她的四叔,親生庶子還不如族中有本事的旁系堂兄弟。
這世上,並不是什麼人都願意無條件且理所當然的關愛對方,無論是親人還是夫婦、手足。
她輕輕歎了一聲。
「請娘娘責罰。」將女一凜,猛然跪下請罪。
「你快快起來。」趙妃子嚇了一大跳,忙扶起將女。「你沒做錯什麼,又何來責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