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生得有男子氣概,有獨特的氣勢與魄力,但與扮斯文的俊秀公子哥兒可是有大大的不同。
「所以你的好身手是自己無師自通的嗎?」如果是這樣,那黑箭真是天生奇才了。
「年少時曾拜師在某位高人門下幾年,學了點基礎。」羅剛拍拍自己身邊的大弓笑道:「箭法的話就是自己練成的了。」
「那你還真是厲害,我聽說俠客練功,動不動就是十幾、二十年的苦修呢!」路玉蟬涉世不深,因此對於這些偶爾聽說的消息,也僅能自己猜測,卻不知其中真假。
「我師父說過,練武是靠天分跟毅力的。」羅剛指著另一堆柴薪,問道……
「你要不要坐著?雖然不怎麼舒服,但腳不會酸。」
這感覺實在很新鮮,他平時碰到的、認識的,都是些出身平凡的小姑娘,但路玉蟬卻是他頭一次遇上,而且有交集的富家千金。
她對外頭的世事,聽似知道得夠多,卻對百姓的日常生活瞭解不深,所以疑問也特別多,那微睜秀眸的訝異表情,帶著些許有別於秀麗外貌的活潑氣息,多添了點可人的魅惑感。
「嗯!好啊!謝謝你。」路玉蟬倒是不介意什麼舒不舒服的,所以乾脆地走到柴堆旁跟著坐下。
只是她沒料到,由於黑箭這兩個木柴放得極近,因此她這一坐,就變成跟黑箭貼得很近了。
霎時,燥熱感襲上雙頰,教路玉蟬感到有些羞窘。
畢竟男女授受不親,貼得這麼近,確實容易讓人竄到害臊。
可她都坐下來了,如果現在才起身挪開這個柴,看起來更怪吧?
想了想,路玉蟬索性繼續坐著,一邊在心裡努力說服自己,說他們之間清清白白的沒什麼好介意,她用不著特別去意識到羅剛在身邊。
對,一定是因為好一陣子沒見著他了,她現在才會顯得有絲激動與緊張。
「你剛才提到俠客練功都是花上十幾、二十年功夫,對吧?」羅剛瞧她似乎坐得還算安穩,心裡不自覺地鬆了口氣。
對於路玉蟬,他算是有些好奇的,也因此會不由自主地想多照顧她一點、多幫她一些,甚至是……
他想多瞭解她。
只是就不知路玉蟬對他有何聽想了。
所以見她願意坐在其實不怎麼舒服的地方與他談天,他是有些欣喜的。
「嗯!所以我覺得你很厲害,因為聽起來,你好像並沒有花時間苦練啊!這算是你有天分嗎?」路玉蟬想來想去,只得出這個結論。
「師父是說過我資質不錯,但後來獨自撫養我的爹親生了重病,我就回家照顧爹親,直到他老人家去世。」羅剛笑笑,對於路玉蟬的疑惑,幾乎是有問必答。
「原來如此。之後你沒再回去繼續拜師學藝嗎?」路玉蟬眉稍微垂,感覺有些歉疚。
這麼悲傷的過往,任誰都不願意多去回憶才是……
不過話又說回來,羅剛既然能夠如此侃侃而談,就表示他已經不再那麼在意這件傷痛了吧?
「我原本是有打算的,只是……」羅剛苦笑了下,「說來也是命中注定吧!我收拾了包袱,本想重返師門,卻聽聞鄰家小弟被富家少爺打成重傷,而且當時的縣令還不聞不問,所以我摸黑進了那戶人家,將那位少爺揍了一頓,然後搜刮了他房內的銀兩,趁夜放到需要銀兩治傷的鄰居家中。」
「這麼說來,那是你頭一回的義行囉?」路玉蟬頗能理解地點頭。
「真要說起來,那是我第一次認清楚自己習武的目的吧!」搖搖頭,羅剛抬頭望向了天空,表情顯得相當自在而輕鬆。
「咦?你不是為了助人而習武嗎?」路玉蟬納悶地問道。
「一開始只是因為想強身健骨罷了,因為我幼少時身體虛,所以我爹才送我去拜師學藝。」羅剛笑道:「所以什麼助人、義賊之類的事,其實當年的我一點都沒想過。」
「什麼?這是真的嗎?」沒想到會聽見這麼驚人的回答,路玉蟬真是訝異極了。
「千真萬確。」羅剛點頭道:「我是在教訓過那名富少,又見到鄰家小弟的爹娘露出鬆一口氣的欣慰笑容後,才突然想通的。」
「想通了什麼?」聽著這一連串令人訝異的過去,路玉蟬不自覺地益發好奇起來。
她原本還以為,會當義賊或俠客的人,都是些原本就有俠義心腸、熱心助人的好漢子,卻沒料到也有像羅剛這樣,因為先幫了人,然後才改變了想法的例子。
「我發現一味空習武,並無法讓我得到任何滿足的感覺,即使我功夫再好,變得再強,都只能為我換來虛名而已。」羅剛微揚唇角笑道。
「那麼稱你一聲義賊,受百姓讚揚,這些不算是虛名嗎?」路玉蟬有些迷惑了。
「那也是虛名。」羅剛忍不住又道出笑音。
「這……」路玉蟬瞬間困窘起來,「這樣實在太矛盾了,你不是在開我玩笑吧?」
怎麼感覺好像被羅剛耍了似的!
「不是。」羅剛搖頭道:「虛名就是虛名,那些名號對我而言都不是真的。」
「那什麼才是真的?」知道他不是在耍弄她,讓她的心裡放鬆了點,只是聽著他繞口令似的說法,她還是覺得腦袋轉不過來。
「笑臉,那才是真的。」羅剛乾脆地應聲。
「笑臉?」意料之外的回答,令路玉蟬更是摸不著頭緒。
「就像先前我說了要幫你時,你對我露出的笑臉那樣,那才是讓我竄到真實而滿足的。」羅剛吐露著真心話,語音雖是低沉,卻滲入了幾分異樣的柔情。
「咦?」聽著羅剛的話,她有了瞬間的失神。
「我暗中幫過的人,都為我的行為而感到欣喜或是欣慰,那樣的心情,已是最好的回報與滿足。」羅剛進一步地訴說著。
「你……」路玉蟬傻愣愣地看著羅剛的笑容,霎時竟說不出話來。
看著他滿足的表情,足可證明他並非為了任何私心而去做這些事,他希望的,只是讓受害的百姓們,有個公平的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