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曉御偷覷樂宥勳一眼,發現父親正瞬也不瞬地瞪著他,嚇得他連忙轉頭看向白桔梗,小小聲地道歉。「對不起……」
「不必向姨姨道歉,你應該對你自己說對不起。」白桔梗搖頭,糾正他的錯誤。
「為什麼?」他一臉茫然再問。
「因為你打架,傷口痛痛,心口也痛痛,不是嗎?」她不捨地指了指他的心臟部位。
稚氣的臉蛋微微垮了下來,他不解地求救。「那要怎麼做才不會痛痛呢?」
「爸爸不是給曉御買了很漂亮的彩色筆嗎?曉御不開心的時候,可以拿彩色筆畫圖,把開心和不開心的事全畫下來;曉御還可以數數兒,從一開始慢慢數,現在你可以數到三百嘍!當你從一數到三百,所有氣都跑光啦!」
「……真的嗎?」有這麼容易嗎?他鼓著腮幫子很是懷疑。
「不然我們現在來試看看,很快就有答案了。」她揚起淺笑,帶頭開始數數。
「一……二……三……」
「四……十一……二十二……」
清嫩溫柔的聲音伴隨著孩子稚嫩的數數聲,很快地取代了客廳裡沉悶的氛圍,樂宥勳不發一語地望著這一幕,深沉的黑眸讀不出半點情緒——
未開燈的房間裡,睜開的雙眸緊盯著頭上的天花板,樂宥勳怎樣都無法入睡。
沒有人自願變成單親的爸爸或媽媽,他也是不得已才成為單親爸爸,也因為一直沒考慮到再婚的問題,才造成今日兒子的傷痛。
看到曉御哭得那麼傷心,他的心也揪成一團,但他卻為了維持父親的尊嚴而沒上前安慰他,他實在是個失職的父親!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彌補兒子的缺憾?難道再婚之後給他一個新媽媽,就能補滿他心中的缺憾了?
他起身在床畔坐了好一會兒,最後走出房間,準備到廚房倒杯水喝,沒想到才走出房間,便看見後陽台的燈還微微亮著。
是桔梗還沒睡嗎?這個時間還醒著,難不成她也失眠?
果然,一打開連接廚房和後陽台的門,就看見桔梗抬頭仰望闇黑的天際,他遂出聲打擾她的寧靜。
「還沒睡?」
「樂大哥?」她嚇一跳,迅速旋身,他的身影映入眼瞳。「怎麼你也還沒睡?」
「不曉得怎麼了,就是睡不著。」他搖搖頭,抬頭凝她一眼。「你呢?」
「暫時沒有睡意。」她跟著搖頭,再度仰頭望著沒半顆星的天空,接著像想起什麼似的嫣然一笑。
「樂大哥難道還在為晚上的事煩心,所以無法入眠?」她俏皮地揶揄一句。
其實她也是,為了晚餐後的事有點介意,所以才遲遲無法入睡,結果竟然還有人跟她一樣,她只能說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樣的——雖然她不是曉御的媽媽,但她完全能以同理心理解這樣複雜的心思。
彷彿被踩到痛腳一般,樂宥勳的心口微微一揪,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我說中了對吧?」她不怕死地繼續捋虎鬚。
「……算是吧!」都已被她看透,他也沒什麼好反駁,只能輕輕一歎。「我沒想到沒有媽媽這件事,會讓他那麼困擾。」
「呣……這也算是他人生的一個課題吧!」她只能往好處想,畢竟每個人都擁有不同的人生階段任務,沒有任何人可以為主人翁去經歷、體驗。「孩子總會找到自己成長茁壯的方法,我們只能站在保護和輔助的位置修正可能發生的錯誤,不宜干涉太多。」
雖然樂大哥很忙,和曉御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但他卻因曉御的事而無法入睡,果然是個很有責任心的父親呵……
樂宥勳安靜地聽著她細細說道,竟提不出任何反駁的觀點。
即使到了他這年紀,也曾經有過年輕的時候,猶記得當時年少輕狂,即使父母說了什麼,他也大多認為父母嘮叨,壓根兒沒把爸媽的叮囑太放在心上;現在他當了爸爸,卻已遺忘自己年少時的叛逆過程。
當然,偶爾他也會看些育兒的書,但書裡寫的幾乎都是理論,實際上運用到的卻極為有限,因此在教育孩子這一塊上,他的知識根本和幼兒園生沒有兩樣。
好在桔梗對曉御還挺有一套的,如果沒有她,他真不曉得自己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總歸一句話,謝謝你。」他輕歎,試著抹去自己心頭的焦躁,真心誠意向她道謝。「有你在真好。」
不曉得是不是這晚的月色太美,還是他的聲音太性感迷人,白桔梗仰著頭凝著他,心臟竟控制不住地狂跳……
完了!他怎能用這麼性感的模樣對她說話?這樣她的心會不受控制地向他傾倒啊!
「對了,你來我這兒也好一陣子了,怎麼都沒聽你問起休假的事?都不必跟男朋友約會嗎?」他突然想起她也該享有休假的權利,前陣子他太忙就忘了這回事,實在太不應該了。
「我沒有男朋友啦!」她噘了噘嘴,害羞地撇開小臉。
「不是吧你?都幾歲了還沒有男朋友?」他訝異地反問。就他不經意在公司的茶水間裡聽聞,連還沒成年的工讀生小妹都有男朋友了,她竟然說她沒有男朋友?!那還真是有點令人意外呢!
「之前功課忙啊,哪有時間交男朋友。」
「那現在咧?畢了業總有空了吧!」真是的,她到底曉不曉得女人的青春比男人還有限?男人是越陳越香,女人可就要拉警報了!
「我的時間都綁在這裡了,我要到哪裡去認識男人?」她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氣惱這男人沒認真注意到她的時間根本全綁在他們父子倆身上了!
而且感情的事她沒有這麼在意,不然她也不會接下這個工作了。
第4章(2)
樂宥勳正好想跟她提這事,但聽她這麼一說,感覺還真有點……愧疚。
確實,因為住在他家裡的關係,她所有的時間幾乎全和他及曉御連結在一起,這樣的狀況說要交男朋友也有困難,時間上佔很大的因素——男女交往,總得花些時間陪陪對方,情侶倆湊在一起,就算是說些無聊至極的話也是必要的……難道他和兒子成了拖住她追求幸福腳步的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