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別胡思亂想了好嗎?」正好遇上紅燈,將車停下,他認為自己有必要為桔梗平反一下。「曉御黏她,也是因為她真心對曉御好,這也是人之常情。」
陳美唯好半晌不說話,直到又停了一個紅燈,她才幽幽地輕問:「她真有你說的那麼好?」
雖然是花錢請來的保母,照顧小孩是天經地義的事,但拿了錢沒做好事的也大有人在;倘若那丫頭真心待他們父子倆好,那麼等曉御開始上學,不再需要保母時時跟著時,感情的割捨似乎也很困難……
「嗯。」見紅燈轉綠,樂宥勳踩下油門,臉上散發出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溫柔。「她真的好到讓我無可挑剔。」
將曉御照顧得無微不至,疼愛卻不寵溺,即使犯了錯,她一樣柔聲溝通,教導懵懂的兒子正確觀念;不該她做的事她也都攬起來做,甚至連他都一起照顧進去,這樣的女人,還有什麼能挑剔的呢?
硬要從雞蛋裡挑骨頭都挑不出來咧!
「好吧,那你劉伯伯那邊我會去回絕。」突地,陳美唯轉變態度,不再要他跟鄰居朋友的女兒相親。
「謝謝。」他鬆了口氣,感謝老媽的諒解。
「不過既然桔梗有你說的那麼好,不如你就試著追她看看吧!」陳美唯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道。
「吱——」這次樂宥勳反應不及,本能地踩下煞車,好在車速不算太快,後方又沒來車,這才沒釀出災禍。
「媽?」現在是什麼情況?老媽竟然叫他追桔梗?先別提他耿耿於懷的年紀問題,他還以為老媽不喜歡桔梗呢!
「幹嘛?好話不說第二次。」陳美唯以眼角斜睨他。
「不是……我以為你不喜歡桔梗。」他只好硬著頭皮直說。
「我不記得我說過那種話。」陳美唯瞇了瞇眼,看起來就像兒子小時候犯錯,她準備開始扁人前的危險神情。
「那還需要說嗎?」他翻白眼,第一次見面對人家說話就那麼重又那麼酸,任誰都會那樣以為的。
「第一次見面我總得探探她的底啊!」陳美唯不認為自己何錯之有。
那丫頭年紀輕了點,但聽她說話倒是分寸有禮,不似時下一些毛躁的女孩;既然她都收買了孫子的心,那就讓兒子去把她的心收買回來,這樣就打平了,哈!
「……問題是你的態度也變化太大了吧?」比四川變臉還快速,讓他適應不良啦!
「這年頭要找到適合又好的女人不容易,有機會當然要好好把握。」她當然不是隨便找到女人就硬要跟兒子配對,她也有她的理由。
看了好些個鄰居的孩子,坦白說她對像桔梗那樣年輕的女孩不太苟同,但不能就這樣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至少桔梗給她的感覺還算誠懇,清亮的眼底不見任何虛偽做作,原則上算及格了。
更重要的是她疼愛曉御,這樣就算將來和兒子有了結果,再生了其他孩子,對曉御的心也不會變到哪兒去,就不會發生後母欺負前妻孩子的慘事啦!
「……再說吧!」樂宥勳哪會想到老媽九彎十八拐的心思,這事他得好好想想。
「什麼再說?機會稍縱即逝。」這下陳美唯可比他還急了。
「不錯喔老媽,成語越說越溜了。」他笑著調侃。
「少跟我打哈哈,我可沒老到糊塗了。」陳美唯瞪他,意識到他恐怕有其他考量。「還是你對她沒意思?」
「她太年輕了,我大她十歲。」他避開敏感字眼,避重就輕地回答。
「拜託——啊你劉伯伯不是娶了小他快二十歲的劉媽媽?他老婆才大你幾歲!」對陳美唯來說這個理由不成立。
「……時代不同了,別拿現在跟你們那年代相比。」劉伯伯是老兵耶!娶的又是外籍新娘,怎能放在一塊兒討論?
「啊不然你是嫌棄我們這年代逆?」陳美唯上火了,板起臉跟他槓上。
「沒有啦!就快到家了,你就不能安靜個幾分鐘嗎?」
「阿賀!現在又嫌你媽我吵是吧?我吵也是為了你好!」
「……」
親人呵——是人生中最重要的牽絆,卻也是最可怕的生物,一句「為了你好」壓扁世上所有人的肩膀,就像一具無形的十字架,恐怖喔——
第7章(1)
把老媽平安送回基隆,並將睡熟的兒子抱進老媽家中繼續睡,免不了再讓一對老人家叨念一番,好不容易挨了近半個小時的「唸經時間」,樂宥勳才終於得以脫身。
以比平常還快的車速回到台北,一進門竟不見白桔梗人影。
「桔梗?桔梗!」他在整個屋子前前後後繞過一回,確認桔梗並不在屋裡。
「奇怪,到哪兒去了?」印象裡從來不曾發生過這樣的事,突如其來的「異象」讓他有點莫名其妙的心慌。
打從桔梗開始照顧曉御至今,無論何時他總能在家裡看見她的身影,雖然才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卻已習慣她的存在……
「樂大哥?你回來啦!」
突地,身後傳來她的聲音,他猛一旋身,果然看見她就巧笑倩兮地站在他身後。
「你去哪兒了?」他想也沒想地脫口而出。
「我去中庭散步啊!」她說著,換上室內拖鞋並把鞋子放進鞋櫃,關上櫃門後轉身,錯愕地發現他竟站離自己好近,近得她差點撞上他胸口。「……怎麼了嗎?」
他什麼時候移動的?她一點都沒發現。
而且他幹嘛站得這麼近?驀然意識到現在曉御不在,她的心跳沒來由地亂跳。
既然曉御不在家,那麼現在整個樂家就只剩下她和樂宥勳兩人,這豈不是孤男寡女……不妥吧!尤其在她還沒完全消除他對自己的影響力之前,任何一丁點火花都足以令她胡思亂想——
鎮定!鎮定啊白桔梗!就算曉御不在,樂大哥還是樂大哥,不會有事的!
「你……跟大衛之間怎麼了?」凝著她的眼,他霍地發現開口有時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涉及私人感情方面,怎麼問都覺得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