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來盯著他半晌,大概被他誠懇的面容打動,剛有點緩和下來,一邊的潘陽又開始火上澆油,「別被他騙了,我是他同事,可是親眼看著他一星期換一個女朋友,偶爾還半夜出去夜店找刺激。」
左天當下給了潘陽一記快狠準的眼刀。
潘陽不為所動,為了美人,繼續無所不用其極地抹黑自己的好友,「只要是我們系裡活的、性別為雌的生物,幾乎沒有一個逃過他魔掌的,好幾個女學生還被他搞大了肚子……」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
所有人都朝他們投以注目禮。
交友不慎,左天直至今日才明白這四個字的真諦。
而姜來的臉是白了又青、青了又黑,一陣陣的殺氣以她為中心向外擴散,左天忽然有很不好的預兆,連一旁隨口胡謅的潘陽也忍不住放低了聲音。
只見一頭黑髮的姜來,一把抓起一直置身事外、安靜吃薯條的小女孩,把她推到了左天面前,「懷孕我也會,哼,不過你別想像對付那些女人一樣來對付我了,孩子我已經生下來了,你要對我們母女負責。」
天雷滾滾過,潘陽的嘴唇抖了抖,「你、你只有二十二歲吧?」
姜來瞪他,「有意見?」
潘陽看了看那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又望了望自己心中的天使,終於受不了這洶湧波濤的打擊,捂著臉淚奔而去。
左天倒還算鎮定,畢竟這種事情自己有沒有做過他最清楚了,他無奈地笑笑,「來來,別亂開這種玩笑,這一點也不好玩。」
姜來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誰說我在開玩笑了。」她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暖暖,叫爹地。」
小女孩安靜地研究了左天一會,居然真叫了一聲:「爹地。」
左天有點笑不出來了,「來來,當時你只有十歲,我再怎麼葷素不忌,也不至於對你做什麼。」
姜來糾正他,「你親了我。」
左天彷彿抓住了一絲希望,「對呀,我只親了你,只有親吻是不會生孩子的。」
姜來冷冷地說:「誰說親吻不能生孩子,我說可以就可以,反正孩子在這了,你再怎麼狡辯也沒用了,給我負責吧。」
這分明是歪理,但人家咬緊了牙關不放鬆,他竟也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左天還想說些什麼,卻看到姜來朝他探出手來,「手機。」
大概姜來的態度太過理所當然、氣勢也夠強,左天竟真的把手機交到了她手上,姜來先是輸入了自己的手機號碼,保存在手機裡,又按了撥打鍵,直至聽到自己的手機鈴響後,才切斷電話把手機還給左天。
「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怎麼對我們母女負責,明天給我答覆。」說完話她就不再管左天,拉著小女孩重新坐了下來,好像所有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兩人開始享用美味的食物。
左天雖然是無所謂的個性,但面對各種探究、譴責、好奇的目光,他就不淡定了,揉了揉太陽穴,他迅速地離開了速食店。
十二年不見,那個又好玩又冷淡的小女孩,怎麼變成這副滿不講理的粗魯模樣?都說歲月改變人生,還真有幾分道理,左天趴在桌上,望著手機通訊錄上那來來的兩個字發呆。
第3章(1)
事實上姜來不過是在強作鎮定罷了,等左天一離開,姜來就站起來衝進了洗手間,她摀住臉,有點不可置信自己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這樣的無理取鬧,誰看了都會討厭吧。
然而那些討厭的字眼一進入她耳朵的時候,她的理智防線就被徹底擊潰,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一定要抓住他、抓住他,不能讓他像十二年之前一樣,從自己身邊無聲無息地逃離。
姜來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一天醒來後看見空蕩蕩的身側時,一開始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單純以為對方只是早起了,直至瞥見床頭櫃上被筆記本壓著的一張小紙條,我走了,有機會來南投找我玩啊。
字體雋麗有勁,如同那張讓人心動不已的臉,當時的她死死地抓緊那張薄薄的紙片,連拖鞋都沒穿就衝進了姜施的房間。
睡眼惺忪的姜施被喚醒,正想像往常一樣提出抗議時,看見了女兒蒼白的臉色,有點擔心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你知道左天的家在哪裡嗎?」姜來劈頭問道。
姜施初醒,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姜來在等待的過程中一直屏著呼吸,好像怕聽到壞消息似的。
「我怎麼會知道,他不是在你房間?你過去問問好了。」
是啊,過去問問好了,多簡單的事情,可惜他人已不在。
姜來摀住嘴,身體順著床邊慢慢下滑,彷彿身處在冰天雪地之中,整個人在床腳縮成一團,卻還是擋不住那由心底散發的陣陣寒意。
他走得這麼匆忙,她忽然知道他昨晚其實沒睡得那麼早,這是他無聲的拒絕。
接下來一整個暑假,姜來表面上看起來沒有什麼改變,還是那樣一張冷冷淡淡的臉,個性卻變得暴躁起來,姜施就算看不過去卻也無計可施。
幸好姜來還是活得很精彩,正確的說法應該是活得更加精彩了,不管是學習、演講、書法……只要有她參加的比賽,那麼她一定是第一名。
就好像在證明什麼似的,沒有他,她的人生照樣可以很好。
她遇到了更多的人,有些人比他溫柔、有些人長得比他好看、有些人比他幽默,但令人無比沮喪的是,她腦子裡還是只有一個他。
姜施說:「十歲的孩子懂什麼愛情。」
姜來想她到現在也不知道什麼是愛情,只是有那麼一個人,是那麼得恰如其分,就這樣迎著陽光,閃閃發光地走進了她的眼裡,於是便再也忘不掉,僅此而已。
安靜的小女孩看著姜來衝進洗手間就停下了進食的動作,她走到了洗手間的門外,聽到那低低的,被強自壓抑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