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她其實睡得很沉,也睡得夠久,而或許是因為他們之間有了那場賭局,雷颯認為她不會再逃跑,因此除了仍封住她的武功之外,並沒有再封住她的力氣了。
月兒一聽她這麼說,便脫口道:「那肯定是族長體諒雲姑娘是初次,所以才沒讓雲姑娘太累。」
初次?什麼初次?
雲水瑤愣了好半晌後,才終於意會到月兒所指的「初次」是什麼,一張俏臉霎時紅燙似火。
儘管她未經人事,可是曾有一回她扮成老婆婆到城裡時,不經意地聽見幾個男人在酒後大刺刺地談論床第之事。
他們也不是沒瞧見她,但或許是認為她這個「老太婆」的聽力大概不濟事了,加上她又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所以便毫不忌諱地繼續高聲談論他們的話題,因此她約略知道男歡女愛大概是怎麼一回事。
「我跟他……我們……才沒有那樣!」她尷尬地澄清。
月兒發現自己失言了,臉上立刻流露出惶恐的神情。
「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那麼說的……我……我……我只是……我……」月兒說到最後,幾乎快哭了出來。
人家說伴君如伴虎,她被主子派來服侍這個「巫女」,簡直比陪伴一頭猛虎還要可怕。
大夥兒都說這女人擁有可怕的能力,萬一她不小心觸怒了巫女,不知道會有什麼可怕的災難發生在她身上?
嗚嗚……好可怕……雲水瑤愕然看著月兒眼眶泛淚的模樣,心裡無奈極了。
唉,其實真正該哭的人應該是她才對吧?
明明自己又沒有三頭六臂,只不過被冠上「巫女」二字,在旁人的眼中就彷彿成了青面獠牙的妖怪。
沒關係,雲水瑤在心裡安慰著自己。
只要再過半個月,等她贏了和雷颯的那場賭局之後,他不但得放她離開,還得向世人宣告她根本不是什麼「巫女」。
到時候,總可以還她「清白」,讓她過著和普通人無異的生活了吧?
「你們族長有交代,我得乖乖被軟禁在房裡嗎?」雲水瑤開口問道。
「沒有。」月兒趕緊回答。「族長有交代,雲姑娘可以在府中任意走動,只要別出門,也別往石亭後方的那幢樓閣去就好。」
「為什麼?那樓閣有什麼不對勁嗎?」雲水瑤好奇地問。
「沒有不對勁,只是夫人住在裡頭。」
「夫人?他已經娶妻了?」
雲水瑤震驚地瞪大了眼,這個消息讓她意外極了。
雷颯都已經有了妻子,竟然還一再地輕薄她,甚至還主動跟她打賭,想要她當他的女人,留在他的身邊?
他這麼做,置他的妻子於何地?又將她當成什麼了?
一種夾雜著氣憤與受傷的情緒重重地劃過心頭,而胸中那簇怒火之猛烈,連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不是的!」見她生氣了,月兒誠惶誠恐地解釋道:「月兒說的夫人,不是族長的妻子,而是族長的母親。」
「喔?是嗎?」雲水瑤一愣,原來是她誤會了?
「是啊,是真的!」月兒點頭如搗蒜,心急地道:「族長到現在還不曾訂過親,月兒絕對不敢欺瞞雲姑娘,請雲姑娘相信月兒!」
雲水瑤當然相信,因為以月兒對她的畏懼,她相信月兒絕對沒有那個膽子敢欺騙她。
一知道原來月兒口中的夫人不是雷颯的妻子,她胸中的怒火很快地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難解的困惑。
「那為什麼要我別靠近那幢樓閣?」
「這……呃……」
月兒一臉為難,像是怕自己多嘴會惹得族長不高興,但更怕自己不乖乖回答會激怒眼前這個巫女。
最後,似乎巫女對他而言更可怕一些,她囁嚅地開口說道:「因為,夫人太過思念過世多年的老族長,這些年變得有些……呃……癡癲,所以族長讓夫人住在那幢樓閣裡,不許任何人靠近。」
「你說什麼?」
雲水瑤驚愕地瞪大了眼,才剛平息的怒氣又燃了起來。
「就只因為變得有些癡癲,他就將自己的娘親軟禁起來?」這麼做,未免太冷血無情了吧!
「不是的!」月兒連忙搖頭,急著解釋道:「雲姑娘誤會了,族長這麼做,全都是為了夫人好!」
為了夫人好?真是這樣嗎?雲水瑤的心裡不禁存疑。
她想,應該不會有人喜歡被軟禁起來的,尤其還是被自己的兒子軟禁,雷夫人的心裡一定很難受。
光是想像著一名孤單的婦人,無助地被限制在小小樓閣之中,雲水瑤就不禁為那婦人感到心疼。
她十歲那年喪母,而師父蘇冷香也在兩年前去世,只剩下她自己一個人住在淨蓮山頂,那種孤零零的感覺她最能體會了。
她很幸運,還能夠在山林中自由走動,甚至偶爾會易容下山去,但雷夫人卻只能呆在小小的樓閣中,一定很若悶、悲傷吧?
雲水瑤愈想愈覺得於心不忍,想去探視的念頭也竄了上來。
「我要去探望雷夫人。」她說完後,便已邁開步伐,朝月兒所說的那個方向走去。
雲水瑤不顧月兒的攔阻,闖進了石亭後的那幢樓閣——事實上,那膽小的奴婢除了急得快掉眼淚之外,根本不敢真的阻止她。
一進入樓閣,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方花圃。
看得出來,這個佔地不小的花圃中,原本應該種植了各式各樣的花草,只可惜因為久旱無雨,花木幾乎都已乾枯。
雲水瑤一邊往裡頭走,一邊左右張望,很快就發現花圃的另一頭有一名約莫四十多歲的婦人,身旁跟了一名奴婢。
那個婦人,肯定就是雷颯的娘親了。
隔著一段距離,雲水瑤好奇地打量雷夫人,就見雷夫從雖然已經步入中年,但是風韻猶存,而從那勻稱的身段和典雅的五官來看,可以想見她年輕的時候必定是一個美人胚子。
雷夫從正坐在花圃旁,搖頭晃腦的,像是在哼著曲子,而她的身旁雖然陪了名奴婢,但她整個人彷彿渲染在自己的世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