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事你搶回去啊!哈哈哈……啊喲,你怎麼用飛彈炸我!」
爺孫倆很幼稚地爭執起來,夏母在旁抿唇而笑。
他們在玩大富翁遊戲吧?曹亞劭微勾唇角,夏香芷呢?房內不見她身影,卻隱約嗅到飯菜香,他心念一動,繞到屋後的廚房外。
夏家的廚房在後頭,廚房外擱著一個專放回收物的紙箱,他走到屋後時,後門正好打開,繫著圍裙的夏香芷拎個醬油空罐出來,一面回頭對屋裡喊。
「曹爸爸,你先別喝茶,等等要吃飯了——」突然見到屋後的高大男人,她一愣,粉唇微微抿起,彎身將空罐放到紙箱中,而後站直身子,仰著一雙教他看不透的無波眸子,靜靜瞧他。
和她向來是有話直說,此刻被她這樣默默打量著,他額際微汗,心跳竟有點亂了。
「你來找你爸和阿仲嗎?他們今晚要在我家吃飯。」她先開口了,柔柔的語氣,似乎對今天的事已不介意。
「喔,我是想找他們吃晚飯。」他往屋內望一眼。「那我也留下——」
「不好意思,我沒煮你的分,你請回吧。」夏香芷回身就要進屋,他連忙握住門把,阻止她關門。
「我——我是來道歉的,今天早上,我不該對你那麼凶。」他滿懷歉意,語氣很真誠,她不曾拒絕他在她家吃飯,看來真是氣壞了。
「沒什麼,你也不是第一次這樣凶我了,我習慣了。」她口吻淡淡的,卻削得他好狼狽。
「是我錯了,跟前幾天一樣,說話不經大腦,我再道歉一次,別生氣了,好嗎?」
「那天你已經道過歉,今天還不是照樣凶我?你是不是覺得只要事後賠罪,平日說話怎麼肆無忌憚,都無所謂?」
看到他來,夏香芷很意外,他開口就道歉,她的委屈已消散得一乾二淨,但是不願太快給他好臉色,畢竟今天他實在讓她太難過了。
「不,我絕對沒那樣想!」要命,他從不知道她原來這麼牙尖嘴利,他連忙辯解。「你知道我脾氣不好,呃,我不是說這樣是對的,意思是我有時候管不住自己的嘴,但不是真有那個心,就是……總之,是我不對,要我怎麼做,你才肯原諒我?你說吧,我都照做。」
「要你做什麼都行?」秀眉詫異地挑起。
「嗯,什麼都行。」怕多說多錯,索性讓她開條件,他來彌補。
這麼大方?不希罕她的愛情,卻這麼渴望她的原諒?她澀澀地微笑。「好吧,就當你欠了我一個要求,哪天我想到了再來跟你提,到時候你可不准耍賴,最重要的是,以後說話前要三思,別再這麼衝動。」
「好好好,要三思,我會記住,保證改進,絕不再犯。」聽她口氣軟化,曹亞劭鬆口氣,「那——歡迎我留下來吃飯嗎?」
「我不知道你要回來,煮的菜不多,不過,應該夠吃吧。」
她言下之意是肯了,他喜上眉梢。「沒關係,不夠的話,讓阿仲滾到外頭自己解決。」毫不手軟地犧牲侄子,他隨著她走進廚房,嗅到熟悉的香味。
「你煮了梅干扣肉?」這是他最愛吃的家常菜。
「嗯,煮了不少,打算明天給你送去。」夏香芷走到爐前,打開鍋蓋,裡頭就是油光褐亮的梅干扣肉,散發出濃郁的醬油味與梅干香,讓他垂涎欲滴。
「好極了,等等我就打包帶走,免得明天你送過去,被我那些餓死鬼同事碰見,還要跟他們分。」
他對她的手藝這麼捧場,她很高興,抿嘴淺笑,看他表情如釋重負,不像先前那麼提心吊膽。「你很怕我氣得不理你?」
「是很怕啊。」他承認。「也不只是怕,看你皺眉,我就是不好受。」
芳心被這話語燙暖了,她垂首微笑。「你讓我皺眉的時候可多了。」何止是皺眉?想到他,柔陽百轉,數不清暗自神傷了幾回。
「啊,我沒那麼糟糕吧?」他當然明白她的意思,故意裝傻。「我家三兄弟之中,應該就數我對你最好,不是嗎?」
他還真敢說啊!夏香芷失笑。「你什麼時候對我好了?」
「欸,你忘了嗎?你唸書時搬了幾次宿舍,不都是我跟你哥去幫忙?這次茶園開發,我也幫了不少忙。」
「可是搬家時,你大哥和季海也都來了,至於茶園開發當然得找你,因為你是建築師啊,而且大哥平日也常常打電話給我,關心茶園的狀況。」夏家只剩兩個女子,她母親又重病,曹冠珩對她特意照顧,她將他視作兄長般敬重。
「喔——」瞧她談起他早婚又離婚的大哥,秀顏閃爍著崇拜的光芒,他輕哼一聲。「原來我是建築師,找我蓋房子是理所當然,沒什麼特別,我大哥只出一張嘴,反倒比我厲害?」
夏香芷沒聽出他語氣裡的不是滋味,還認真地點頭。「當初我決定要做茶園轉型時,什麼都不懂,很彷徨,大哥也不瞭解,卻到處奔走,搜集資料,請教他在旅遊業的朋友,要不是他,我可能還在事倍功半地瞎摸索呢。」
「我也幫你找過不少資料,也為嫁調動不少人脈,動工後還親自到現場監督,怎麼就沒聽你誇過我一句?」
他這是在抱怨她忘了他的功勞嗎?她淺淺抿笑。「有啊,我也常跟大哥提到你的設計,跟山景融合得很漂亮,美極了,你和大哥,我一樣的感謝啊。」
他要的不是和他大哥一樣——曹亞劭猛然驚覺,他在計較自己與大哥在她心中的地位?
他胸膛一窒,低沉的嗓音倏地繃緊。「聽你提起他的語氣,我會以為你喜歡的人是他,不再是我。」
她眸光一顫,吶吶道:「我只是很感激他的幫助……」
「嗯,我知道。」
他的語氣含著某種她不明白、卻教她怦然的情緒。
他是在吃醋嗎?他也會有為她吃醋的一天?她心跳加速,垂首攪拌湯鍋,唇線克制不住地揚起,很真誠。她不曾拒絕他在她家吃飯,看來真是氣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