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場除了包廂之外,還有和普通夜店一樣的舞池,這吵雜的地方以往韓酌是不踏足的。
慕容新錦不在他身邊,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的身影總會浮現在他腦海中,她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令人發笑的小動作,關於她的一切一切,都是那麼鮮活地被他回憶著。
睡醒時,韓酌下意識摸向身側的位置卻摸了個空,他獨自呆呆地在家裡對著四面牆,安靜地度過一天後,他再也不願窩在家裡了。
她消失在他的生活裡,他沒什麼不習慣的,沒有出現什麼沒飯吃,或者不知道某件衣服放在哪裡的狀況,他只是突然間意識到他家真的很安靜,少了她嬌柔的聲音說些傻話讓他發笑,少了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暗暗看著他的一舉一動,連空氣裡原本芬芳而舒緩神經的味道也似乎淡了一點,他似乎想她了,他想見她,很想很想。
不過是說了一句她不喜歡聽的話,不過就是跟她鬧彆扭,有必要這麼久不理他嗎?
從那天晚上到現在都已經過幾天了?韓酌越想越氣憤,特別是想起自己終於眼巴巴等到某人找上門,那女人卻說了一堆廢話,還跟他放狠話,說以後不會再出現在他面前,然後就真的不再出現了。
薛睿淵蹺著二郎腿,用手叩了叩圓桌桌面,「怎麼突然這麼有興致?聽澈說最近都沒見你來了,你真的看上之前那女人,栽了?」
三十秒那件事早就在他們這圈子裡傳開了,現在人人都知道韓酌有了一個新寵,為了滿足她的求知慾,他甘願當眾被罰三十秒,這種香艷的風流韻事,他們一輩子都自愧不如、望塵莫及。
裴辰逸在一旁沉默不語地坐著,然而他也正饒富趣味地看著韓酌,他也想知道,他這兄弟是不是真的轉性了,從此一生為一人。
韓酌覺得很無言,這兩人果然是損友,他最近就是因為慕容新錦才這麼煩躁,他們立刻就戳破了他的心思。
他捏了捏鼻樑,似乎很累的樣子,笑得有點諷刺,「我想不承認都不行,我似乎真的看上她了,栽在她手上了。」
裴辰逸最近也因為老婆鬧著不要肚子裡的孩子而煩惱不已,偏偏人家連正眼都不看他一下,他鬱結到只要聽到「看」這個字就想發飆,「還真委屈你了,看上人家。」說的話諷刺意味頗重。
韓酌不怒不惱,他低頭搖了搖手裡的杯子,酒液晃了晃,有點像某人的目光,他笑了笑,「我原本以為自己不可能看上誰,早就存了這輩子不會結婚的想法,誰知道現在出了變量。」
薛睿淵和裴辰逸無意打斷他的話,他的話其實有一部分也算是符合他們的心情,誰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那個想要把她捆回家、從此一同生活的人?這個夜裡感傷的人可不只韓酌一個。
「看上她我一點也不委屈,雖然她除了胸部大了點之外,好像沒什麼特別出色的,但是如果要我後半生都跟她一起過,甚至在我的配偶欄上寫上她的名字,我不但不會覺得委屈,反而會覺得慶幸吧。」
韓酌抿了口酒,醇厚的酒精質感在他口腔裡發散,流到胃裡暖暖的,把他的心也煨暖了,像極了她給他的感覺,「她是唯一一個讓我想要跟她一直在一起的女人,雖然認識她的時間並不久,但她給我的感覺像是我早就認識她了。」
薛睿淵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莞爾一笑,「聽說這種感覺叫做愛情。」
他眼神渙散,像是在回憶什麼,「認識多久很重要嗎?有的人你認識她十幾二十年也沒有感覺,有的人你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
「但她根本不明白,我難得那麼喜歡一個女人,她卻為了一點小事冷落我半個月,等到她蹦蹦跳跳來到我面前了,我還樂得像他媽的發神經了似的。
看她在門外許久都不開門,我還幫她把門打開了,誰知道她就站在門外,跟我說那報導不是她寫的,我他媽的當然知道不是她寫的啊,她就是胸大無腦,那麼明顯的特質我要是看不出來,那我大概真的瞎了,她還真把我當成她自己了。」
裴辰逸緩緩笑開,「頻率不對,慢慢調教。」
話剛說完,薛睿淵也笑了,韓酌低笑出聲,「是該好好調教。」
裴辰逸舉杯,「祝如願。」
薛睿淵回過神來,笑著舉杯,韓酌則是將事情想清楚之後,豁然開朗、風采依舊,「如願。」
離開歡場時,韓酌原本想去找慕容新錦,但想起她並不喜歡自己喝酒,於是放棄了這個念頭,再次回到沒有她在的家。
習慣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你的記憶、你的所有感知都在提醒著你,你原有的生活、原有的一切是多麼美好,而眼前的記憶碎成一片片,如同斷壁殘垣一般,令人唏噓。
他再也不想待在沒有慕容新錦的家,明天他就跟她說清楚,不管她願不願意,他就是拐也要把她拐回家裡,要她一輩子都跟他在一起。
韓酌關上家門,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接起電話,「查出來了?」
楚天澈的聲音依舊溫文爾雅,即使隔著電波也風度不減,「嗯,你們倆這些日子得罪過誰並不難查,即使他再怎麼掩蓋痕跡,也躲不過我的追蹤,那篇報導還沒刊登前,在我告訴你時,你心裡已經有數了吧?」
韓酌進屋後,把鑰匙丟在靠近門口的櫃子上,這個習慣是被慕容新錦養成的,她總在放假時吵著要出門,而他總是在回家後把鑰匙亂放,每次出門前都要找鑰匙找個半天,他跟她說無所謂,她有鑰匙就好,開得了家門就行,而她總是反問他,那要是他們在路上走散了怎麼辦?他總是寵溺地看著她氣呼呼的圓臉,不發一語,跟在她身後找鑰匙,心裡卻暗暗想,現在都什麼時代了,走散了還有手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