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都好,我知道你待在沐王府裡待怕了。」
她坐起身,咧嘴一笑。「不到怕的地步啦,有點膩了倒是真的。」
「想去哪裡玩?」他問。
「你做主,我客隨主便。」她掀開紗帳,穿鞋走下床。
「你是我妻,怎可以客自居?」他提醒她。
月季推門而人。「姑爺早,小姐早。」
「月季,要改口叫少夫人,別再小姐小姐地叫,這不合禮數。」
「奴婢明白。」
月季掩嘴而笑,看來迷糊的小姐有姑爺疼惜,好日子要來了。
第七章
神情興奮的林黛玉跟在沐且雲身旁,先是游大街,然後上茶樓喝茶吃點心, 偶爾傳來的鳥啼,讓人心曠神怕。
「你什麼時候回浙江?」她隨口一問,他順著她的話說:「可以很快,也可以很慢。」
她聽不懂他的意思。「怎麼個快法?又是怎麼個慢法?你是浙江總督,可以這麼自由嗎?」
「你捨得離開金陵嗎?」他突然問,本來,他沒打算帶她去浙江,現下他改變初衷,放不下她了。
她指了指鼻頭。「我嗎?」
他點點頭,「這裡有親人、朋友,你肯定捨不下他們才是。」
「金陵沒有我的親人,正確地說,大明朝的子民裡沒有我的親人,我真正放不下的不是金陵,而是T市。」
「T市?」她又開始說他聽不懂的話了。
她點點頭,「那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地方,我來自那裡,未來的世界。」語調裡隱藏著有感而發的意味。
「未來的世界?」
「說了你也不會相信,那個世界比這裡文明好幾百倍,是一個你無法想像的世界。」她決定告訴他。
他非常震驚。「你是說你來自未來?」
「沒錯,很恐怖吧?別把我當成瘋子,我不是瘋子。我甚至可以告訴你,你們大明朝的江山最後會斷送在崇幀皇帝爺手裡,吳三桂衝冠一怒為紅顏,助滿州人取而代之統一天下。」
她說得輕鬆,他卻聽得膽戰心驚。「你哪裡編來的故事?什麼崇禎皇帝?吳三桂?他們難不成又是你的朋友?」小妮子胡說八道習慣了,他分不出真假。
「他們不是我的朋友,他們和你同一個朝代。」她試圖解釋,勞心勞神。
「你說你來自未來,你是怎麼來的?我也跟著你到未來見識見識。」他試著用這個法子逼她承認自己瞎編故事。
「我現在回不去了,我坐的飛機失事,美人的陶像把我吸了進去,醒來之後我就在這裡了。」
「飛機?」什麼東西?
「就是像鳥一樣能在天上飛的飛行器。」她向掌櫃的借來文房四寶,在宣紙上畫了起來。
「這是飛機,這是車子,全是未來世界裡的東西,還有電視機,不用請戲班子來唱戲,電視機會播給你看,這是電話,分隔兩地的人不管距離多遙遠都能聽見彼此的聲音,航天飛機……」
她說得興致高昂,他卻眉頭越鎖越緊。他站起身捲起宣紙,還了文房四寶付了賬,拉著她的手往外走。「咱們回沐王府。」
「我還沒介紹完咧,未來世界裡的東西,我說上十天半個月也說不完。」
「茶樓裡已經有人豎起耳朵聽你說話了,我不喜歡這樣,我們還是回沐王府裡安全些。」
「有什麼不安全的嗎?大夥兒會當我是在說故事。」
「如果他們把你當作怪物參觀呢?我不能冒這個險。」他不想她惹上麻煩。
「你相信我說的話?」她有些興奮。
他看向她。「我不知道該信什麼,你說你從未來世界來的,卻回不去未來世界?」
「我是啊,不然你以為我昨晚為什麼要造船?」她準備全盤托出她的計劃。
「為什麼?」
她回答:「我希望大船航行到世界的盡頭時發生船難,被大海吞噬的我也許能回到未來,我生活的那個世界。」
聞言,他停下腳步,渾身一陣輕顫。「你瘋了!」
「我想回去嘛!」她可憐兮兮地道。
沐且雲知道她說的話可能是真的,她說的話、她畫的圖,要憑空想像根本難如登天。
「你說你是孤兒,也就是沒有親人?」
「我是沒有親人,可是我有朋友、有同學,我的大學文憑還沒拿到,我還想學衝浪,發表十萬字的長篇劇本……來到這裡,我成了廢物,你們這裡的姑娘會的,我一竅不通。總之,我住在這裡什麼都不對勁。」
他定定地看著她,審視著她。「你是在告訴我,你很不快樂?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我是不快樂,是一無是處,我會計算機,可在你們這裡派不上用場;我喜歡電影,可你們這裡連張底片也沒有。」
「這裡真的沒有讓你眷戀的東西嗎?」他問。
她想了想,有些惰緒催促她應該說些什麼,但情緒稍縱即逝,她抓不住。
「沒有。」她簡短回答。
他難掩失望。「很好,沒有,沒有你眷戀的。」
「你怎麼了?」她不明就裡,「我們走吧!回去後咱們再想想可有其他法子能讓你回去未來,」
「你相信我說的話了?」她看著他。
「說不相信是自欺欺人,這並不能改變什麼。」他能怎樣?她對他沒有眷戀,也不會有牽念,她不可能會為了他留下來的,這裡對她而言既古板又落後,他根本留不住她,沒有可以留住她的東西。
「真好,至少你不會把我當成瘋子。」她眉開眼笑。
「答應我,不許對任何人透露半點關於你來自未來的事,這對你、對我都很重要。」
她看著他嚴肅的表情,知道非答應他不可。「我答應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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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他們形影不離的時候變多了。
林黛玉向沐且雲說了許多未來世界的事,她說的精彩,她是辯論社社長,口才自是一流,加上她又寫劇本,文采橫溢,說故事的本領更是一等一的高明。
他聽得人迷,不知不覺地,他變得在乎她,在乎到令他吃驚的地步,他想知道關於她的一切,想參與她的喜怒哀樂,想說服她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