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你把毛毛蟲放到那位……她叫什麼來著……玉仙,不,不對她叫玉瓊,還是……不管了,反正你放到她衣裳裡頭,結果嚇得她嚎啕大哭的事,你記不記得?」
「呵呵。」雨蓉拍著手高興地說:「當然記得,她哭得花容失色,連眉毛都掉下來了,噢,不是眉毛應該是睫……睫毛吧?」她敲著竹筷說:「因為她老喜歡往你身上滾來滾去的,我當然要讓她嘗嘗看被毛毛蟲纏上的滋味囉!」
「真敢說。」他捏捏她的鼻尖,「想當年你在營區頑皮的事跡,那可真是一籮筐、一籮筐講都講不完,該叫你『大膽蓉妹』才對。」
「嘻。」她打個酒嗝,「透露一個小秘密給你知道。」
「你又做了什麼好事?」
「那時候出征到鄭國時,有個你看上的、很漂亮的鄭國姑娘,還記不記得?」
「嗯……你是說那個有著豐滿身材,笑起來很甜的姑娘?」
她哼了一聲,「你滿腦子只有這個嗎?」
「我記得我找她找了兩、三次,可是有一天她突然就失蹤了。」他用竹籤撐起自己眼皮,從眼皮下睨看她說:「難道是你搞的鬼?」
「沒錯!」她嘿嘿笑道:「我呀,一看見她就曉得她肚子裡有鬼,她那麼故意的接近你勾引你,老是在你面前拋眉弄眼的,原來呀……她是個間諜。」
「間諜?」他皺著眉。「有這種事?」
「你只看見了你想看見的部分,當然沒空理會她在你背後鬼鬼祟祟的動作囉!要不是我機靈的擋住她,你那時候就倒大楣了。」
她雙手抱胸,洋洋得意,「你曉得嗎?我捉到她在你營帳裡偷偷摸摸的翻箱倒櫃呢!」
「現在我知道為什麼好好的『反間』計劃,竟然憑空失敗了。」席毅搖著頭,遲來的恍然大悟。
「什麼反間計劃?」
「就是利用鄭國的間諜竊取情報,但那是我們故意餵給對方的假情報。當時我們只知道鄭國派出手段最高明的間諜打算潛入營中,卻不知道對方何時會來盜竊,特地安排了這個計劃,所以所有的情報在那段時間特別容易得手,但是我們苦等了十幾天,鄭國卻毫無動靜,當時我們還直納悶,以為對方已經知道我們的計劃了。」
「啊?」她張大嘴。
「你最後是怎麼對付那個鬼鬼祟祟的間諜呢?」他好奇地問。
講到手段……紅著臉,雨蓉支吾了半天才說:「我在她的飯菜裡下了很重的藥。」
「藥?什麼藥?昏迷藥?」
「哎喲!就是會讓人肚子不舒服,一直找……找……茅房的藥啦!」
聽到這個原因後,席毅笑得前仆後仰,雨蓉自己一想起那位鄭國姑娘臉色發青的模樣也覺得又可憐又好笑,難怪他會笑得如此誇張了。可憐的鄭姬,如果讓她曉得整得她如此淒慘的,原來是女扮男裝的十七歲少女,她一定會氣得更怒不可遏。
笑聲融化隔閡了數年的冰層,不知不覺兩個人又交換了數杯黃湯下肚,搖曳的火燭朦朧著彼此微妙的距離,醺醺然的除了身體外,飄浮起來的靈魂也在迷迷糊糊間笑唱人生難得幾回醉,且把煩惱拋九霄吧!
「蓉兒。」
「嗯?」她瞇瞇笑開了醉眼。
「其實這是有預謀的。」
雨蓉歪著頭,拍拍他的臉頰說:「什麼事那麼嚴肅啊?再多喝兩杯吧?」
他握住了她的手,掙扎在半醉半醒之間,「我是故意要讓你喝醉,因為有些話我想問你,人說:『酒後吐真言』,在這種時候你應該會告訴我實話吧?」
當她慢慢聽懂了他的話後,一度她像是受了傷害,睜大的失措美眸,但是她隨即掙扎起來,試圖甩脫他的手,「我不知道你說什麼,你醉了,放開我。」
「不放,我要你看著我,雨蓉!」他猛然握著她雙肩,一手執起她下巴說:「看著我然後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在四年前你突然一聲不吭的和龍翼私奔了?你和他之間從什麼時候開始……從什麼時候開始背著我和他花前月下,你說愛我的同時,你也告訴龍翼同樣的話嗎?我想了又想,我真的不明白,四年前我到底是被一個無情女子所騙,或者你有什麼其它理由才那麼做呢?」
天啊,她無法用腦子去想……這個時候她編不出美麗的謊言,雨蓉扭開了下巴,但旋即又被他捉了回來,他在她耳邊嘶吼著:「告訴我,我要知道真相!你真的變心愛上了龍翼而與他私奔,是或不是?如果不是,你的理由呢?原因呢?讓我知道為什麼一個前一夜還親吻我道晚安的女子,隔天卻與我最要好的朋友消失,從你十歲到了席家之後,我幾乎是看著你成長的,我無法相信這就是我心愛的蓉兒,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如火的眸子燙傷了她的心,她的心灼痛著哀鳴著,她的頭也隱隱作痛,不要逼她,她不能說出來的,理由或原因,龍翼與小忠義,她都不能說也不可以說的!酒精沸騰她的血,但是席毅卻在燃燒她的人。
「不,不要逼我……龍翼,救我!」她抬起手遮住自己的臉,克制不住地低喚著:「龍翼,龍翼。」
席毅臉色發白的注視著她,「你果真那麼深愛著他?」
「原諒我,都是我的錯,你不要問了,求求你。」雨蓉推著他,熱淚在眼眶中打滾。她不能說出口,絕不能說出口。
「你愛龍翼……多久了?」他沙啞地問道。
她搖著頭,不肯回答他。
「過去我一直像個傻瓜似的,」席毅自嘲地放開了她的手,「看著你那純真熱情的眸子,以為你……」他停頓了一下,搖搖頭,「原來你對我只是感激,原來你一直那麼強迫自己接受我的吻,原來你真愛的人是龍翼。當時我說要結婚一定讓你嚇壞了,所以你才會私奔的,就是這樣。我,只是個自以為是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