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台灣不到二十四小時,但討厭的事卻一件跟著一件,層出不窮。
工作的事雖然不盡如人意,但還在他的承受範圍內,只要他認真工作,是金子總會發光的,他就不相信老頭子會這樣埋沒人才。
然而對於不負責任又亂愛犯花癡的雷寶,他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要是真心和她交往,花了半年的時間才從強烈的失戀痛苦中稍稍恢復了一點點,自己只怕會摔得比之前還慘;要是不認真跟她交往,他們兩個該做的都做了,她又是第一次,根深蒂固的道德觀念讓他做不出吃完不認帳這種事。
說曹操,曹操到,他才想想而已,那個會讓他作惡夢的嗓音就鑽入他的耳膜,「錯錯,連這樣都能遇見你,我們好有緣分喔。」
沈錯硬生生地止住腳步,像機器人一樣機械地轉頭,正好對上雷寶從車窗內探出來的小腦袋,「你怎麼會來這裡?」
雷寶迅速地把車子停在人行道,就俐落地跳下車跑到沈錯面前,揚著小腦袋,一本正經地回答說:「這大概就叫做心有靈犀吧?我突然感應到錯錯可能會出現在這裡,所以我就出現了。」
「你能說出比這更扯的理由嗎?」
沈錯真的不太懂這些人最近是怎麼了,是智商全部都降低了,還是所剩不多的耐心被螞蟻啃光了,居然都不肯好好編理由騙他,理由一個比一個還扯。
雷寶很認真地點頭,「好,我再想一個。」
沈錯控制不住,屈指敲在她額頭上,「你還真的往下接。」
雷寶摸著疼痛的部位,不服氣地瞪沈錯,「凶什麼,是你要我想的欸!」她已經夠寬宏大量了,都沒跟他計較他放自己鴿子的事,他居然還欺負她。
「好了,別跟我炫耀你有多白癡了,我用腳趾頭想就知道,一定是我老爸跟你說的。」不然憑這個傻女孩憨直的程度,說不定會買一張飛機票飛到加拿大找他。
雷寶都忘了計較沈錯明顯是在罵她笨,可愛的圓臉上露出五體投地的佩服表情,「錯錯,你好聰明,對呀,我剛才去你家沒看到你,就打電話向沈伯伯問了你的行蹤,他跟我說你剛出公司,暫時沒有代步工具,加上你現在心情浮躁,應該會在公司附近閒晃,沈伯伯料事如神,我還沒開多久,你就被我遇見了。」
這麼簡單就被崇拜,即使是沈錯這種虛榮心作祟的家夥聽了也無法感到一絲開心,他揉著眉心,十分懷疑小時候自己不是視力有問題就是腦子有問題,居然會喜歡這個笨家夥。
雷寶抓住他揉眉心的手,「錯錯,沈伯伯說你心情浮躁,你幹嘛心情浮躁呀?」
沈錯敷衍地回答說:「我失戀了嘛,出現什麼負面情緒都是理所當然的事。」
「我才不相信。」雷寶瞪他,「你真當我是笨蛋呀,沈伯伯笑得很詭異,這件事是不是跟他有關?」
沈錯做出驚訝的表情,「原來你不是笨蛋呀。」
「沈錯!」雷寶生氣得舉起手,一個拳頭就要揮過來,沈錯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果真某人的拳頭就停在距離他鼻子一公分的位置,不再向前進。
「討厭死了,錯錯你為什麼長得這麼好看?讓我下不了手。」
沈錯認真回答說:「這得問你的沈伯伯和沈伯母了。」
雷寶收回拳頭,「我本來就要去問他你為什麼心情這麼糟,我直接去問沈伯伯會不會為難你?」
沈錯冷了臉,「你別多管閒事。」雖然明白這種事瞞不了多久,但愛面子的沈錯卻沒有作好讓別人知道他被派去當化妝品專櫃店長的心理準備。
「我才不管,反正嘴巴長在我臉上,我想幹嘛就幹嘛。」沈錯又凶她,難怪他會被甩,他這個怪咖動不動就發脾氣,哪一個女生受得了。
沈錯的臉色越來越冷,雷寶也是吃軟不吃硬的個性,挺起胸膛、揚起下巴,毫不示弱地和他對視,我要秒殺你、秒殺你、秒殺你……
「小姐,請問這是你的車嗎?」一道突兀的嗓音打破了凝滯的氣氛。
「對呀,關你什麼事!」雷寶頭也不回地吼了一句,顯然把憤怒都轉移到無辜的人身上去了。
這個無辜的人修養倒是不錯,繼續保持禮貌平和的嗓音,「小姐,你違規停車停在人行道上,這是罰單,請你在期限內繳納罰款。」
雷寶的脖子突然僵住了,她更加不敢轉頭了,只能用眼睛向沈錯求救,沈錯看她那副膽顫心驚的樣子,心情大好,「沒錯,是交通警察。」
「啊!」雷寶全面失控,整個人忽然像無尾熊一樣跳到沈錯身上,「錯錯,我拜託你,你跟他講,多少罰款我都接受,別扣我點,拜託了。」
「對不起,我們是執法部門,說一是一。」
不需要沈錯傳達,雷寶的音量足以讓身後的交通警察聽得一清二楚,他把罰單遞給沈錯,點了點頭後就走了。
「錯錯,你幫我跟他說,我不能再扣點了,這樣下去我會被吊扣駕照,我爹地說如果我再扣點,他就不讓我開車了,錯錯……」雷寶水靈靈的大眼睛裡迅速地騰起了一片霧氣。
沈錯的心微微一緊,他垂下眼瞼,「別鬧了,人家已經走了。」
「啊?」雷寶震驚過度,從沈錯身上跌了下來。
沈錯下意識要伸手去扶,雷寶已經站穩了身子,一臉失魂落魄地走到自己的車子旁邊,「親愛的,我對不起你,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能開著你出門了……」她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樣不停地往下掉。
「喂,只是一輛車而已,有必要這麼誇張嗎?」那些眼淚好像流進了沈錯的心,讓他的心有點澀澀的,不是很舒服。
雷寶用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瞪他,「你懂什麼,這是我媽咪送我的最後一個禮物,只有在開它的時候,我才會感覺媽咪在我身邊。」
沈錯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他居然忘了,這輛車子是癌症末期的雷阿姨從醫院裡偷跑出來,親自為女兒挑的車子,是雷寶的二十二歲畢業禮物,也是最後一個禮物,對雷寶的意義不同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