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明天還要上早朝,她怎麼有辦法擺出平日的臉孔去見聖上呢?她辦不到、辦不到呀!乾脆明天假稱患病,告假不上朝好了。不、不行,如果明天不上朝,那不正代表自己心中有鬼,為今夜的事而棄官潛逃,正好給皇上十足的把柄,說自己就是今夜夜間禁宮的女犯人。
那,還是得去,得去上朝。
唔……可是不行呀!她實在……實在是……沒有辦法見他!
她怎麼有辦法對著那張臉說話,而不想起自己丟臉的行為?她一定會在他面前露了破綻,絕對會被那雙眼看穿一切虛實偽裝,再也騙不了地。乾脆……
乾脆真的棄官潛逃,對,到南海去找薰子姊姊與龐大哥,趁著聖上還沒拆穿她的假面具之前,就先逃離京城,再也不要回來了。對,就這麼做好了,現在回去收拾行李,明天去找出發到南洋的客船,跟輔伯伯取得朕絡……
「砰」地一聲衝進屋內,謙謙慌張地收拾著衣物,一面想著明天要和誰聯絡,還有些事提交代,屋子裡的奴僕們也得遣散,否則遷罪到他們身上就不得了了,她七手八腳地將衣物塞進包袱裡,腦中充塞著無數該做的事,還有不能忘了要和堇堇取得聯絡。
堇堇?!謙謙當下整個入僵住。啊,自己怎麼會忘記了,她不能逃呀,堇堇還在軍中,她要是逃亡了,堇堇又該怎麼辦?自己怎麼一點都沒有想到堇堇呢!呆若木雞地坐到床邊,謙謙猛然拍打著自己的腦袋,真是笨死了,虧你還是天下狀元的冷謙謙,連這點小事都應付不了要逃跑,還有臉叫堇堇不必擔心,自己應付得來!
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她不行了,她需要點時間清清腦袋,別慌亂了手腳,輕易就感到絕望,這一點都不像她會做的事呀!冷謙謙,振作一點!
仰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謙謙試圖將自己的思路理清。
事情還未到絕望的地步,就算今天被聖上捉到了,但是在他面前自己什麼都沒有承認,他手上也沒有任何證據說自己就是那名夜闖禁地的小偷,何況他捉到的時候自己身著女裝,若是好好利用這一點,或許反而可以讓她脫離罪嫌。只要自己不承認,不被發現她就是「她」,那麼事情未必沒有轉回的餘地。
當然,她不笨,聖上更不是容易對付的人。今天的事恐怕會讓皇上對自己起了十足的疑心,過去那些有意無意刺探的行為,會更加變本加厲,這此都可以預料得到。可是,只要自己嚴防得滿水不漏,絕不和皇上獨處,那麼再大膽的皇帝也不能當眾脫下他臣子的衣服,要求她驗名正身。
嗯……如此一分析,謙謙覺得自己的腦子似乎又能正常地運轉了。
對,不要緊張,只要把「親嘴」的事給忘了就好了。笨蛋,自己怎麼又想起來了呢?這樣下去怎麼忘得了!
忘掉!忘掉!非把那一吻的事給忘掉不可。
冷謙謙,我命令你把這一吻給忘了!不要再想,明天在聖上的面前,絕對絕對要保持鎮定,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堇堇辦到這件事。不過是嘴對嘴交換口水而已,沒什麼了不起,就當成是當成是和一隻小狗(對不起了,聖上)互舔就得了。就這麼辦,立刻上床睡覺,睡一覺起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對自己做著自我暗示的謙謙,就這樣放棄脫逃,平躺在床上打算明日照樣上朝照樣做她冷少傅該做的事。然而,事不如人意,那燙人的唇的熱度越是想忘掉,那一整夜就越是輾轉難眠地想起,結果,謙謙幾乎是睜著明亮清醒的大眼,迎接著黎明的第一聲雞啼到來。
第六章
寸寸柔腸,盈盈粉淚,樓高莫近危闌倚。
「冷少傅,早呀!」
張裘拍了一下好友的肩,卻不料冷謙謙歪倒向另一邊,他忙用另一手將他扶起。「喂喂,你也太誇張了吧?我不過是輕輕的拍了你的肩膀一下,你就東倒西歪,該不是病了吧?」
冷謙謙睜著一雙熊貓大眼,有氣無力地回答他,「你早,張兄。」
被他憔悴的模樣嚇得倒退一步,張裘搖搖頭,「我說;冷少傅,大家都是男人,我也不是不能瞭解男人冶遊的時候,有時會應『時勢』所需,不小心做超出我們能力範圍的事……不過,你太早就把本錢揮霍掉,可會讓你晚年遺憾呀!」
謙謙回瞪他一個無力的眼神。「您又在胡言亂語了,張兄。」
張裘呵呵笑地勾著他的肩,親密地耳語說:「大家都是過來人,您也不必為這種事覺得丟臉,我偶爾也會玩到腰挺不直的地步呢!說說看,哪家的姑娘那麼棒,下次也介紹我去玩玩如何?」
「就跟你說不是你說的那回事。你腦中的下流思想,想我無法配合。」
把他的臉推開,謙謙今天沒力氣和他周旋胡鬧。
「喔?不是我說的那回事。那我真是太傷心了!」握住了謙謙的雙手,放在自己胸口說:「我還以為咱們是知己,有關你的事我無一不知呢!想不到今天才曉得冷兄竟對我如此冷酷無情,有什麼心事把你折騰這樣,也不肯告訴我,讓我去幫你想想辦法?」
謝了,要是說出來我煩惱的事,怕不把你嚇死。謙謙無言地在心中這麼回答。試著抽回自己的手,「好、好,張兄,請您自我節制一下,別在這人來人往的走廊表演您的友愛親情,讓人看到了……」
謙謙正想說「會招人誤會」,卻好死不死地迎上彼方大隊人馬的目光,眾日睽睽正注視著他們,而且更糟的是,簇擁在大隊人馬中心的,是正用無比嚴苛銳利的目光看看他們兩人的皇上陛下。
毫無心理準備地迎上他的雙眼,冷謙謙心漏跳了一拍,不知不覺地躲在張裘身後,還揪住他的衣尾,而這些舉動沒有一丁點遺漏的,全被「他」看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