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卉紫失笑。「獻身?」她看看自己纖細的身材。「隨他們怎麼認為,我沒那麼大的魅力,況且大愛的案子還沒結束,在市府承諾之前,大愛不會搬遷。」
在律師這行業中,名氣影響很大,委託人都會找經歷輝煌的律師,安養院的案子雖然是義務性質的,但因為面對的是大財團,也因為荊家提出的利多,不管大愛搬遷與否,已代表孫卉紫獲勝,所以可預期的是,要委託她的案件想必會呈倍數成長。
接到更多的案子不是她的期望,她只是單純幫忙,但其他律師不會這麼想,何況以她現在和荊家的關係,如果婚後她還想繼續工作,名氣將更響亮。再者,如果她自立門戶,這對原本事務所裡的其他律師自然也有影響。
這也難怪事務所的其他夥伴會碎嘴了。
她很生氣,不喜歡原本平靜的生活被攪得一團亂,但整件事的罪魁禍首竟然還出現在她吃飯的餐廳,和她大眼瞪小眼——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她問,突然又覺得自己的問題很白癡,她看著另一桌的黑衣人,自己以後是不是也會有黑衣人隨侍在側?她感覺頭皮發麻……
「肚子餓。」
肚子餓?
她冷冷地看著他,筆電、文件、咖啡熱熱鬧鬧地擺了一整桌,她一點也不想收拾,擺明了不歡迎他。「荊先生,全台北市不是只有這家餐廳。」
但他居然動手幫她收拾桌面!
「我們要結婚了,多多培養感情是必要的。」
他提到了重點,或許他們之間有一股暖昧的電流,這一點也經過大愛的老人們證實,但只有暖昧的感覺,就能成就一段婚姻嗎?
她又冷冷地看他。「你真奇怪,為什麼想娶我?我們和陌生人沒兩樣。」
她也覺得自己很奇怪,根本沒必要坐在這裡和他說話,大可以甩頭走人,是啊,她應該很生氣才對,這個男人把她的人生搞得一團亂,她當然生氣,只是一見到他,她卻像腳生了根一樣,移都移不動……
荊靖看著她,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會真正地平靜、放鬆,放不習慣武裝的一切,連空氣聞起來都覺得甜美,就算她不笑,對他很冷漠也無所謂。
「我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你救了我,我當然要負責。」
她嗤了聲。「以身相許?」
荊靖大笑。「說得不錯。」果然,只有她能讓他心情好。
孫卉紫眉頭皺緊。「我不想嫁給你,你連提親時都不出現了,顯然也不是百分之百願意結這個婚,或許你只是說說氣話,或許只是從沒有哪個女人對你耍脾氣,反正,無論原因是什麼,倒不如趁著還能挽救之前取消婚約吧!」她以律師的口氣對眼前的男人表達自己的想法。
「原來你在氣我昨天沒去提親?」他說,臉色顯得很愉悅。
生氣代表在乎,她的在乎讓他止不住地得意。
他覺得自己真的中毒了,他一向對鬧脾氣的女人沒好感,但面對生氣的她,他卻認為這樣很好,比她不說活、耍冷漠來得好。
她眨眨眼,顯得心虛。「沒有,我才不會,我幹麼生氣,反正如果你不在乎,你的結婚遊戲真的可以提早落幕。」
他聳肩。「我覺得結婚很好,給我一個落幕的理由。」
理由?結婚才需要找理由吧!他們之間根本沒有一切結婚該具備的條件。
「你相信愛情嗎?」她問。
他扯了個笑,聳聳肩,看得出他對愛情「沒有想法」。
「你相信嗎?」
孫卉紫看著他,想起兩人初遇的那個晚上,他那冷到讓人發抖的表情、不怒而威的氣勢,那時的他就是商界傳言的荊靖,但他漸漸有了笑容,有了生動的表情,感覺像是為一個人……
一個讓她的心怦怦跳的人。
她苦澀地笑了。「我相信。」
「你喜歡我嗎?」他問,像是談論天氣的平淡口吻,只有黑眸中隱藏不住的期待洩漏他的在乎。
或許她會大叫,然後說她有多麼討厭他吧……荊靖苦笑,已設定了她的答案。
她凝視著他,誠實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如果你是那個和我們在安養院並肩對抗風雨的男人,爺爺奶奶讚不絕口的好心人,沒錯,我是喜歡你。可是,你是荊靖,一個做任何事都要精心算計的男人,但沒有人喜歡被算計,所以我沒辦法喜歡這樣的你。」
荊靖臉色平靜,看不出情緒。「你喜歡關口,沒辦法喜歡荊靖,可你忘了,這兩個是同一個人,關口的確是我母親的姓氏。」
孫卉紫低垂著眼。「那又如何,你就是荊靖,不是嗎?」
荊靖忽然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妒意,他嫉妒自己另一個胡謅的身份!因為她清楚表達了她的想法。
「娶你的人會是荊靖。」他說。
她看著他,表情漠然。「我知道,反正這就只是結婚而已,我只是不懂你為什麼會想和我結婚,不過無所謂,嫁A嫁B我都無所謂,我只希望當你覺得遊戲不好、想要結束時,能提早告訴我,我會親自完成離婚手續。」
荊靖冷著臉。「離婚?」
「這是很正確的想法,不是嗎?有一天你或許會找到你真正想共度一生的對象。」
「你倒是替我設想了很多。」他冷冷地說。
「這個婚姻不就是這樣,互不干涉對方的生活?」
「原來這就是你要的婚姻,結婚只是結婚,就算我喜歡上別人也無所謂?」
她在桌下的手悄悄握拳,「應該是這樣的,沒錯。」
「我真為自己高興,你果然是個識大體的妻子。」
她沒有回話,那天的午餐草草結束,他一臉冰冷、生人勿近地離開,連手下都莫名其妙地歎氣搖頭。
是啊,這就是他們的婚姻,沒有愛情的基礎,結婚就只是這樣乾脆、冷漠。
但她不明白,自己親口說出「離婚」兩個字時,胸口為何會揪緊地痛了起來?
第7章(2)
十天後,兩人結婚了,迎娶的過程遵循古禮,但刑靖感覺不太一樣,他不看她,兩人的視線永遠兜不在一起,更沒開口說話。新郎新娘之間僵硬的氣氛讓一旁的人也很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