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不錯,你有宰相之質。」
這是讚美?不對,是嘲諷吧!「不是,我只是一介平凡女子,見不得一個把國事放兩邊,女人擺中間的皇上而已!」
「你這話說得實在很放肆,但奇怪,朕聽得卻極為悅耳呢!」
他竟然還是笑?潘紫嬣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怎麼回事?他跟傳言所說的色皇帝不太一樣……
瞧她目瞪口呆的可愛模樣,趙恆臉上的笑容更深,「朕知道外面是怎麼傳朕的,老實說,朕也的確好色、不管國事、疑心病強,所以,一開始的微服出巡,的確是為了視察是否有人想謀反。」他定定的看著她,「但什麼事做久了都會膩的,再加上朕的身邊都是一些唯唯諾諾又怕事的人,根本聽不到真話。」
「……你是真的不生氣?」她還是好難相信。
他點頭,「當然,所以,你還有什麼批評指教?多說一些吧,朕的酒全醒了。」
好吧!既然他愛聽,她就不客氣了,她對他有好多好多的不滿,所以,她立即說了一大串這個皇上的不是。
門內沒有任何動靜傳出,人在門外的康爾奇愈是不安,但他相信潘紫嬣不會吃悶虧,她很機靈,一定會適時的叫他。
只是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他的耐心也在漸漸消失之中,到後來,他再也忍不住想要進去看看,但四名侍衛立即上前阻擋,其中一人還道:「皇上也許「正忙著」,少主是不是應該離開?」
他怎會聽不懂話中暗示?黑眸一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了四人的穴道,讓他們動彈不得後,立即推門進去,待看清門內情況,才鬆了口氣。
潘紫嬣跟皇上面對面坐著,而且服裝整齊。
可即使如此,他仍繃著臉,快步走到心上人身邊拉起她,再看向皇上,「對不起,草民還有事得先把她帶走,至於皇上的需求,草民馬上去安排!」
「不准!朕要你把她留下來!」趙恆起身下令,他跟她聊得正起勁呢。
不准?!康爾奇抿緊唇,已磨光的耐性讓他的口氣欠佳,「我相信她已經告訴過皇上她是我的人,而皇上後宮佳麗三千,再與民爭搶,一旦傳出去──」
「呿!朕惡名昭彰,哪差這一件?」趙恆可是一臉的無所謂。
潘紫嬣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康爾奇難以置信的看向她,這才發現她看皇上的目光與最初已大為不同,為什麼?!
「拜託,皇上沒差,小女子可有,我不想成為他人茶餘飯後嚼舌根的主角,抱歉,民女先出去忙了。」說完,她還俏皮的欠身一福,轉身就走。
「等等,朕還想聊啊!」
趙恆直覺的要拉住她,但康爾奇動作更快,以不傷到他的力道阻擋了他的手,讓他連碰都沒碰到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出去。
果然如她所說,她的男人不好惹!趙恆在心中偷笑,但看向康爾奇的眼神卻故意很冷,「少主為了一個女人,不怕惹火了朕?難道不怕朕抄了軒騰堡,讓你變得──」
「一無所有嗎?」他冷笑,「那得先看皇上能不能忍受得了天下人笑話皇上為了一個婢女,不惜跟軒騰堡槓上的愚蠢行為。」
「你!」
軒騰堡除了是北方霸主外,每一年也捐助給朝廷金銀數百萬兩,對國庫財政的幫助著實不小,而且,軒騰堡也擁有強盛武力,連邊疆外族也畏懼而不敢侵擾,要真為了一個女人壞了與它的關係,他絕對是划不來的。
不過,他只是開開玩笑,眼前這名俊帥少主那麼認真作啥?
「另外,」康爾奇神情嚴肅,「這也是我的肺腑之言,關於齊郡王的怪病,外頭傳得沸沸揚揚,說是皇上擔心王位被奪而下的毒手──」
「那根本是胡說!」真是的!趙恆本來只想逗逗這個名聞遐邇的少主,沒想到反而被他訓了。
「是不是胡說皇上心中有數,但既已登上皇位,是否就該做好那個位置該做的事?」
「你!」
趙恆心中的希望之火滅了。他說的跟潘紫嬣說的差不多,可見兩人默契奇佳,這讓他的龍心小小不悅,他難得遇上一個連命都可以不要也要講真話的俏美人,可惜啊,已經名花有主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康爾奇顧不得將皇上一人丟在房內就追了出來,一把將她帶回季嘯園後,忙不迭的追問。
沒想到她一回身就用力抱住他,興奮的大叫,「我們錯了!大錯特錯!」
「錯了?」
「皇上不是那麼壞的人……」
她連珠炮似的將她豁出去後,把她的真實身份、杜德開那狗官對她家做的好事,還有小賢代嫁,到她希望康爾奇親自去替她把小賢帶回,還有杜華齡再也不是堡主夫人等事一古腦兒的說給那個色皇帝聽的事說了出來。
「你怎麼這麼衝動?」他簡直快要昏了。
「不然呢?他只想往床上去,你又不是沒看到,要我跟他上床,我寧願不要這條小命!」一想起來,她還有火氣呢。
他還真佩服她的勇氣,可是他也被她嚇出一身冷汗來了。
潘紫嬣看出他被嚇得不輕,原因自然是怕她被皇上給砍頭,連忙拉著他安穩的坐在椅子上後,再接著告訴他趙恆的反應。
其實趙恆一直都知道外面對他的評價,以及齊郡王得到怪病等傳言,他先前也的確很忌憚冷耆的能力,以及擁戴冷耆的勢力,因此成為一個愚昧昏庸,心眼小、城府深的君王,甚至因而聽信讒言,聽到某名官員密謀叛亂,沒有查證便藉故誅殺。
但人總是這樣,一開始汲汲營營於某項權力,一旦得到後,又擔心被搶走,於是便將所有心思放在上面,然後,日子流轉,久而久之發現對方完全沒有想跟自己爭權奪利時,才突然覺得自己好可笑,也進一步發現,即便沒有自己在這個權位上,這個國家仍然會正常運轉,不知不覺間,自己竟成了一個可有可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