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atismybelief(那是我所深信的)
蔣緯茵以為已經流盡的淚,又盈滿目眶。歌唱完一次又反覆一次,她的眼淚不斷滴落,無法控制。
她看見梁維諾變得蒼白消瘦,望著窗子的方向,嘴唇動著,跟著旋律哼唱,表情有些憂傷,不曉得在想些什麼。
蔣緯茵跟在Austin後面,安靜地走入病房。Austin是梁維諾的主治醫生,在美國,他已經是很權威的腦科醫師了。
Austin走到音響旁關掉音樂,狀若無事地說:「我的老天爺!你都聽不煩的啊?天天聽,這首歌到底哪裡吸引你了?」
「我沒告訴過你嗎?這是我跟茵茵的歌。」
梁維諾雖然看不見了,但臉還是轉至Austin發聲的方向。「我對茵茵的愛,就像這首歌。」
Austin走到梁維諾旁邊,拉了張椅子坐下。
「今天覺得怎麼樣?」
「老樣子。該死的藥讓我想吐,你要不要乾脆現在就送我進開刀房,要死要活給我一個痛快?」梁維諾似笑非笑地說。
「你真的想活下去嗎?」Austin問,有時候他很懷疑梁維諾是否真想活下去。
站在角落的蔣緯茵想放聲大哭、想衝上去緊緊地抱著他。她沒看過梁維諾這麼瘦削的模樣,他的兩頰凹陷、臉色蒼白,頭髮也稀疏了……
她好心疼、好痛苦,恨不得那些病痛是找上自己。
「想。」梁維諾神色嚴肅地說:「我想好起來。也許還有機會跟茵茵--」
梁維諾沒再說下去,忽然安靜下來,一會兒後,困惑地問:「有其他人在房裡嗎?我好像聞到了香水味。」而且是他很熟悉的香水。
Austin沒說話,看向蔣緯茵,她對Austin搖搖頭。現在的她根本沒辦法說話,她還需要一點時間來整理情緒。
「你為什麼不說話?」梁維諾問。
Austin歎氣,轉回頭看向病床上的他,說:「你既然這麼愛她,就不應該瞞著她。」
「你沒回答我,房裡還有其他人嗎?」他很確定聞到了香水味,是ChristianDiorPurePoison,緯茵慣用的香水。
蔣緯茵不想讓Austin為難,於是放輕腳步,走出病房。現在的她真的沒辦法對病床上的梁維諾說話,連一個字都沒辦法。
Austin回頭看著蔣緯茵離開的背影,有些為她難過。
緯茵的心情他能體會,梁維諾費盡千辛萬苦,將她推給別的男人,為的就是不讓她面對今天這樣的難過場面。
他明白蔣緯茵在維諾面前表現出堅強的一面,可惜人在這種狀況下,要堅強不掉淚,實在太難。
「為什麼你覺得房裡還有其他人?」Austin反問。
梁維諾皺眉,香水味變淡了,難道知識他的錯覺嗎?是他……太過想念她嗎?
「我聞到熟悉的香水味。」香水味完全消失了,梁維諾的神情染上淺淺的憂傷。他也許是真的太過思念她了。
梁維諾將臉轉向玻璃窗。上個星期他還看得見窗外的樹,但這星期已經看不到了。這星期他還活著,也許…一下星期他就死去了。
他想,幸好他做了一個很正確的決定。
如果沒跟緯茵離婚,現在的她不知會有多痛苦!
汪家尉會好好地對待她吧?他的臉對著窗,想像著自己還看得見時的窗外景色、想像著他記憶中美麗的Misty,正甜甜地笑望著自己。
第9章(2)
「Sam你對自己、對愛你的人,都太殘忍了。」Austin說。
「太殘忍?我不覺得。你幫我放音樂好嗎?我想休息一會兒。」
梁維諾不想再多聊什麼,索性就將眼睛閉上。反正,不管他張著眼皮或閉著眼皮,都是無盡的黑暗。
Austin也沒反對,為他做了些例行性的檢查後,走到音響前為他按下播放鍵才離開。
關上病房門後,Austin看見長廊另一頭的蔣緯茵,正對著玻璃窗站著。
他來到她身邊,問:「你還好嗎?」
「一點都不好。」緯茵搖頭。
「他的狀況還不錯,開刀的成功機率不低。」
「有多高?百分之九十嗎?」緯茵看著窗外,就是不看Austin.
「……65%。」Austin先是沉默了幾秒,接著才面有難色地開口。
「65%可以算高嗎?」
「Misty」
「你怎麼可以幫著他瞞我?你是我們的伴郎,見證了我跟他的婚禮,你怎麼可以?!」緯茵忍不住氣憤地質問。
「對不起。」Austin道歉,接著歎氣。
「我知道諾很有說服力,可你是醫生,你怎麼可以讓他……他很可能就這麼孤單地死掉啊!」想到這兒,蔣緯茵的心全絞在一起,疼得不像話。
「我只想讓他盡快過來接受治療,對不起。」Austin又道歉。
「你一定要讓他活著,熬遇這次手術,這是你欠我的!」
「……」Austin沒說話。
「如果手術成功,他就可以痊癒了嗎?」
「Misty,手術若不能徹底切除腫瘤,預後十年的存活率有75%。」
「什麼意思?」
「意思是,手術若無法完全切除腫瘤,他能再活十年的機率只有75%。」
「你是說……他的病即使動了手術也可能好不了?」
「很有可能是這樣,因為腫瘤不一定能完全切除。不過就算腫瘤切除不完全,也不是全然沒希望的,說不定他對化療的反應良好,那也有可能會痊癒。我從不低估人的生命力。」
蔣緯茵望著窗子,不知在想些什麼,然後她迎上Austin的視線,說:「無論如何,這次的手術你一定要成功,不然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Austin聽著蔣緯茵的威脅,忽然想起從前的往事。
對Austin而言,Sam是比親兄弟還親的兄弟。當年他們在L.A.時都還是學生,他的父母因為飛機失事而驟然辭世,他痛苦得什麼事都沒辦法做,甚至差點無法完成學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