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維庸一怔,沒想到會聽到她這麼說。
「不然我就要自己喝光光。」
像個小孩似的放聲大哭,又說這樣幼稚的話,傅維庸有理由懷疑她是喝醉了,只是沒想到她的酒量這麼差。
駱可薰將手裡的啤酒拿到他面前,要逼他把酒喝掉。
擔心她再喝下去會醉得更嚴重,傅維庸只得先接過她手裡的那罐啤酒,「好了,我喝,你別再喝了。」
她這才像是滿意地看著他把酒灌進嘴裡,開心地笑了,跟著又伸手去拿塑料袋裡的另外一罐。
才要把手上啤酒喝掉的傅維庸看到她又開另外一罐,連忙制止她,「你幹什麼?」
「要把這些通通都喝光。」她發下豪語。
懷疑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的傅維庸,再度拿走她手上的啤酒。「別喝了。」
搶不過他的駱可薰轉而要再去開另外一罐,遭到制止後索性哇的一聲放聲大哭。
最後不得已,傅維庸只得由著她開心地把袋子裡的每罐啤酒都打開,然後一罐一罐地擺在兩人之間的地板上。
正當他慶幸她至少不是把酒灌進嘴裡時,突然聽到她開心的宣佈,「好,我們來比賽。」
「比賽?」傅維庸不能確定她的意思。
「看誰先把這些酒通通喝完。」
「什麼」
駱可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醉了,還是被酒氣醺醉,只見她直衝著他傻笑。
傅維庸自然不可能再讓她喝下去,制止她又擔心她像剛才那樣放聲大哭,最後只得表示,「好吧,那由我開始。」
「好。」她倒也爽快,一口答應,跟著一臉認真地像是在監督他,盯著他喝掉酒。
為了不讓她繼續喝下去,傅維庸只得認命地拿起地板上的啤酒開始往嘴裡灌,不知道喝了幾罐、喝了多久,到最後整個人失去意識。
沒錯,她是成功了。
成功讓他醉得不省人事,成功讓兩人赤裸的躺在床上,成功讓父母發現他們兩個人赤裸而眠的事實,甚至是最後成功的讓他不得不娶她。
就像他說的,他無法對他敬重的老師說出真相,所以他會娶她,但也僅止於娶她而已。
駱可薰原本以為只要自己可以先達到目的留在他身邊,他還是會像之前那樣疼愛她,然後她會慢慢讓他正視她是個女人,而不只是一個妹妹。
結果她錯了,錯得離譜。
因為他確實就像他所說的那樣,說到做到,除了娶她再沒有其它了。
無法接受他冷漠的駱可薰不放棄地接近他,甚至還厚著臉皮在床上要勾引他,到後來開始找機會來醫院糾纏他,甚至是演變成像現在這樣瘋狂地排斥他周圍的每個女人——這就是她處心積慮掙來的婚姻。
一個人走在雨中的駱可薰再也無法抑制地放聲大哭,可笑自己怎麼會走到這樣的地步。
過往的行人跟路上的機車騎士無不對她投以異樣的眼光,但她不在乎,或者該說她的心已經麻木了,她那麼努力想要留在心愛的人身邊,換來的難道只是老天爺對她無情的懲罰?
現實的苦澀全化作淚水滑落眼眶,跟打在臉上的雨水和在一塊,交織出她無法言語的心痛。
難道她太愛他也錯了嗎?
就在她無語問蒼天時,突然聽到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傳來——
「阿哲!你不要走。」
一個年輕男孩從駱可薰身旁的店家走出來,身後有個年輕女孩追著。
男孩回頭對那女孩怒道:「跟你在一起逼得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女孩拉著男孩的手哭求他,「不要走,我愛你!?」
「你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愛,不然也不會硬把我留在你身邊。」男孩一把甩開她的手。
一瞬間,駱可薰彷彿聽到傅維庸冷漠的嘴裡說出同樣的一席控訴,讓她驀地怔然。
她的視線對上男孩正好回過頭的臉,臉上那決然的表情,在駱可薰來得及反應以前,女孩已經又追上他。
看著在雨中拉扯的兩人,駱可薰久久無法回神,更不知道自己無意識的在雨中走了多久。
夜裡的雨越下越大,她的雙腿像是走到麻木了。
對於怎麼回到住處,駱可薰已經沒有記憶了,更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躺上床的。
深夜,她在高燒中醒來,喉嚨的灼燒和不舒服讓她意識到自己正在發燒,希望能有個人在旁邊照顧她,卻發現自己孤零零的躺在豪華公寓裡。
公寓四十幾坪稱不上大,但是位在黃金地段上,每坪要價八十幾萬,裡頭的裝潢也都是經過嚴選。
不是因為傅維庸對她的重視,而是為了要對父親有個交代,當初他也是基於對父親的敬重才勉強娶她。
一個人發著高燒躺在房間裡,駱可薰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就算是病死了,恐怕也要等上些時間才會被發現,他才願意回來。
沒錯,她確實是做到了當時對母親的承諾,嫁給一個在各方面都讓人滿意的男人。
唯獨忽略了——這個男人並不滿意她,甚至是厭惡她。
意識模糊間,她的淚水滑落了眼眶,眼前彷彿又掠過不久以前男孩甩開女孩的手,回過頭時那一剎那臉上決然的表情。
那畫面像把尖銳的匕首一刀刺進她的心坎裡,痛得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男孩的那些話雖然不是在對她說,卻讓她有種錯覺,是他以著決然的態度在對她做出最嚴厲的控訴。
難道她真的做錯了?
回頭審視這一年多來的婚姻生活,她從一開始的滿心期待,不放棄地想討好他,到漸漸的被失望跟沮喪的情緒所取代,最後終於演變成憤怒。
像今天這樣疑神疑鬼,甚至是潑婦罵街的行徑,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現在的自己別說是他,連她都覺得討厭。
不,或許該說是更早以前的自己,過去的這二十三年以來,她一直是這麼任性跟不懂事。
只是以著自己的角度去想事情,從來沒有顧慮到別人的感受,對他是這樣,對兩個嫂嫂當初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