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的。」他允諾。
他們相擁,期待兩年半後的重逢。
潮:
最近好嗎?
台灣天氣如何?記得要好好照顧自己。
千尋
又一個半年過去,最近葉千尋的mail總是一、兩個禮拜才來一封,內容簡短,千篇一律要他好好照顧自己,除此之外沒有多餘的消息。她應該是很忙,江潮也不願給她壓力,總是以最輕鬆的心情回覆並且給她打氣。
第一年的聖誕節,她有回來,不過短短三天,他們又繼續分離,之後,聯繫愈來愈少,他的信箱整整空了四個月,MSN上的她永遠是離線狀態。他主動打電話給她,她熱情依舊,然而幾通電話並不能撫平心頭的焦躁,因為電話的內容都繞著她的生活,她反而忘了關心他。
江潮的心情全因她而起伏。
第二年的聖誕節,她回來相聚,因為自身的忙碌忘了聯繫他而滿懷歉意。聽完原委,他沒有責怪,只是笑擁著她,彷彿無論她做錯什麼,他絕不會拒絕她的靠近。
他的信箱偶爾會有信,他已經非常高興了,不會再去奢望太多。
這樣就夠了,他已經很幸福,不能再貪心。
「總經理,已經九點了。」盡責的陳秘書總是陪著江潮,也負責提醒他何時該工作何時該放鬆,因為之前他又昏倒一次,就在千尋小姐回法國後沒幾天。
江潮望著窗外的夜景,沒有回答,外頭的燈光映在他落寞的臉上,更顯孤獨。
每次千尋回來,他都宛若重生,她的離開則讓他好一陣子難以入眠,但這些都是他自己的事,從來沒對她說。說也奇怪,她第一次離開,他總在信上毫無顧慮說了很多,這次再分開,反而不敢說太多,是不是愈在乎就愈怕失去?
「陳秘書,已經十月了,還剩下多久?」他的視線鎖住一點,思緒逐漸散了。
「什麼?」陳秘書一時不懂他的問題。
「不……沒事。」其實還剩下多久,他自己最清楚,只是不知怎地最近卻覺得有點痛苦,總覺得時間似乎無止境地延長,明明已經習慣默默等待,也等了兩年多的日子,卻在倒數的日子覺得特別煎熬。
思緒漸漸飄走,眼神卻忽然黯下,因為他的胃疼得厲害。
「總經理,董事長交代我一定要送你回去。」陳秘書盡責地說。
江潮起身,收回目光,離開辦公室。
再等一些時候,再一些時候,千尋就快回來了……
十二月時,葉千尋捎來因課業繁重聖誕節不能回來的訊息。
失落之餘,江潮決定去一趟法國,除了再也無法忍耐之外,也想給她一個驚喜。
出發前他打電話給她,確認了她必須在家裡唸書,但當他抵達的時候,她正巧不在,他也發現忘記把大哥給他的鑰匙帶出來,於是坐在出租車上等候。
他按捺住打電話給她的衝動,因為更期待她第一眼看見自己的喜悅。
這段時間他和司機聊了起來,約莫一個小時後,他看見外頭有動靜,是葉千尋的身影,他正打算下車,這時Russell也走入他視線範圍內,他停住開門的動作,只是靜靜望著外頭。
Russell手上拿著行李。
葉千尋開門走進屋子裡,過了一會兒也拿著一隻行李出來,看樣子是要出遠門。
江潮吸了口氣,撥電話給她。
「千尋,你在做什麼?」他努力讓自己的語調輕鬆。
「我剛剛去吃中飯,現在正在……唸書。」
「不是已經放假了,怎麼還需要唸書?」眼前兩個身影愈來愈遠、愈來愈小,他的心也就愈來愈揪緊。
「呃……這次考試成績不理想,我希望下學期能更好一點。」
他聽見手機裡傳來呼嘯的風聲。
「我過去陪你過聖誕節好嗎?」他真的很想見她一面,抱抱她。
「不──不用了!你搭一趟飛機很累,再說我明年就回去了,別麻煩了……潮,不好意思,我先去唸書了,那個……過幾天我再打給你好嗎?」
「……好。」他困難地吐出這個字,走下出租車。
剛好,他們兩人也招了一輛出租車離去。
外頭飄著雪,冷風襲來,他的腿發酸,卻一點也不覺得難受,因為心更疼。
那輛出租車不僅載走了葉千尋,也載走他的心。
「先生,外頭很冷,請進車裡來。」司機好心地說。
這位客人很大方,讓他今天收入頗豐,不過遠道而來似乎沒等到情人,唉,真可憐,聖誕節分手真不幸。
江潮沉默半晌,手裡牢牢握著手機,終於又坐回車裡。
「麻煩載我到最近的飯店。」
一定有什麼理由才讓千尋必須對他說謊,他不能單憑眼睛看見而不給她解釋的機會,那樣對他們都太不公平了,因此他打算暫時住在巴黎,等她返回。
她和Russell究竟要去哪裡?
他剛剛是不是應該直接追上問個清楚比較好?
可是在電話中,她聽見他要來法國是那麼的吃驚,抗拒的意思全自她婉轉的話語間流露出來──她非常不希望他來。
為什麼?
她並不想見他嗎?
向來理智的他即使不追根究柢也會想要一個理由,至少一個就好……讓他的心情不至於忐忑不安,他應該要追上去才對,現在也就不會那麼痛苦。
即使是謊言,也無所謂了。
再打一通電話吧……再一通就好,他必須要安心。
停下原地踱步的腳步,他掏出手機,胸口忽然竄上一股悶氣,令他覺得難以呼吸,他大口大口的吸氣,試圖壓下那股強烈的不愉快。
眼前忽然閃過Russell攬著葉千尋上出租車的畫面,他胸口一痛,手機用力砸向面前的鏡子,匡的一聲發出清脆的聲響,不僅鏡子碎了一地,心也像是被撕裂一般痛苦難耐。
猶如發洩似的,江潮深深吐了口氣,坐在椅子上,垂下的手掌也落下鮮紅的血液。
理智告訴他應該問,情感卻因為繃到一個極限而斷裂,什麼都不想問也不想知道了,問得太多太清楚又有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