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避開如願,可是哥,你真能隱瞞她一輩子嗎?」
皇百合撫過衣袍上的皺痕,慢條斯理的走出妹妹的房間。他沒有回答她的質問,答案,連他自己也找不到。
若非妹妹當著他的面,試圖向如願揭穿真相,他可能永遠都不會發現,他是多麼害怕如願發現眼前的一切都是他構築起來的騙局。
她不該屬於他,她愛的人不是他……這些封鎖在過去的事,皇百合無法開口告訴她,他不想失去她,不想被她怨恨,不想她心裡有另一個男人。
為此,即使要負疚一生,他也會忍耐著,心懷虧欠的繼續蒙騙他的妻子。
第6章(1)
青蝶隨著如願回房,偷偷打量郡主沒有表情的臉,猜不出她的心思。唯一知道的,是自己露出馬腳,皇百合不會讓她再留在郡主身邊了。
「郡主……您要不要跟奴婢一起走?」她開口提議。
「走?」為什麼她要走?
「是呀,否則奴婢離開了,就沒人能照顧郡主了,若是城主傷害您,您到哪去找幫手呀?」
「那我又能去哪?」
「總會有個安全的地方。」
如願被她正經八百的模樣逗笑了,壓根不覺得皇百合會帶給她傷害。「你別慌,我會說服他讓你留下。」
「不,城主懷疑奴婢的身份,不會留下奴婢的。郡主,您的處境真的很危險。」青蝶十分焦慮,但在如願看來,她實在是小題大做。
如願不認為皇百合對她的愛憐珍惜,是別有用心的虛情假意。也許他有秘密隱瞞著她,但他對她的感情是真摯的,她能感受到。
「青蝶,你不必杞人憂天。我相信他,一定會說服他讓你留下的。」她說得很有把握。
青蝶的看法與她相反。「據奴婢所知,郡主曾與瑞王有婚約,情投意合,是城主橫刀奪愛,使郡主改變心意,遠嫁到此。隨後,皇戀雨立即與瑞王成親,這其中必有古怪!」
瑞王──這個稱呼掠過腦海的剎那,如願像被閃電劈中,身心戰慄。
「郡主,奴婢相信您絕非水性楊花、見異思遷之人,您會嫁給城主,並且忘了前塵往事,一定是城主從中作梗……」青蝶繼續說出她打探到的情況。
皇一族,是古老的秘術門派,擁有改變人心意志的能力。青蝶懷疑郡主是被皇百合操縱,至今過著身不由己的生活。
「瑞王?」如願的心思被這陌生的稱謂吸引,平靜的心緒不知為何變得激動。
青蝶想了想,心裡做出了決定,低聲道:「奴婢不敢再隱瞞郡主,其實奴婢是瑞王安排在霧隱城的人,為的就是要照顧郡主。」
「你不是奸細?」如願困惑了,她身邊的人到底有多少秘密?
「原先是的,但郡主嫁到此地之後,瑞王聯繫上了奴婢的主子,奴婢的使命也就改成照顧郡主了。」
「你說瑞王……與我有婚約?」她失去了關於瑞王的所有記憶,可是提起那兩個字,心頭就會莫名的痛。「我真的想不起來。」
「此事牽涉甚廣,奴婢也說不清楚,不如郡主隨奴婢回中原,再仔細調查。」
「我不能一走了之。」如願苦笑。青蝶口中的異國他鄉,繫著她許多牽掛,甚至成為她心目中唯一的家。
她有記憶以來,感受到的,是姬夫人的疼愛與皇百合的眷顧,這些都是真情實意,無法磨滅,教她難以割捨。
「無論過去怎樣,我所知道的是現在,每個人都對我好,我不可以丟下他們,雖然我是那麼想知道真相,但傷害他們的事,我一件也不會做。」
「郡主。」青蝶很遺憾,如願對這裡有了依戀,勸不走。「請您多保重,奴婢離開之後,瑞王必會再安排人手前來保護您。」
「我在這很安全……倒是你,非走不可嗎?」
「城主知道奴婢的底細,絕容不下奴婢。」
「我會勸他。」
「謝過郡主,但奴婢已有決定,得去交付最近收集到的消息,事不宜遲,必須盡快離開。」
如願有些捨不得,她很喜歡這個忠心的侍女,不過,她與青蝶不同,青蝶心裡只有故土,而她的心,已遺落在這異鄉。
「你會去見……瑞王嗎?」
「奴婢會回覆消息。」
「那請你幫我傳個口信。」如願雙手交握,幽幽的說:「告訴瑞王,很抱歉我忘了他的事,不過,我會努力想起他的,盼望日後,有機會與他再見一面。」
午時,青蝶身手靈活的溜出霧隱城,只是剛到城門口,便有人將她攔下。
她還沒來得及出手,才見人影威逼而來,腦子就昏沉迷茫了,像是失去心智一般,整個人迷迷糊糊的,等到意識恢復,人已在一間密室內。
皇百合俊秀的臉,映入青蝶逐漸清晰的視線中。
「城主──」她聽見自己的抽氣聲。
「你私自外出是想去哪?」他輕聲發問。
青蝶自小受過嚴酷的訓練,即使大刑威逼、嚴厲拷打,她也有信心保守秘密不洩漏底細。但此時,聽著皇百合迷惑人的音調,她心裡直發抖,覺得這人不必對她用刑就能讓她吐露實情。
「關於你,我倒是疏忽了,沒查出究竟……」皇百合沒有溫度的目光,在掩不住驚慌的青蝶身上徘徊。「今天剛好有些空閒,就來聽你說明情況。」
他話音方落,身後走出兩人,靠近青蝶。
「你們設法讓她開口。」皇百合下了命令,隨即轉身走出密室。
他們皇一族想知道的事,沒人能瞞得住,而他們探詢的方式,既不殘忍也不血腥,這世間沒有其他門派會比他們更擅長控制人心。
「城主。」
當皇百合走到陽光下,一旁又有部屬前來傳報消息。
「瑞王有動靜了。」
皇百合聞言,一身平和的氣息倏地冷凝。
昨天,他已收到那個男人的信。那人表面上說要來接戀雨回去,暗地裡有什麼打算他不清楚,但他不希望那個男人與如願接觸;不只如此,連靠近如願的機會,他都不想給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