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法說話,不能反應,像個木頭人般,被她強迫地拉起手握了握,就當作「同意」了。
在她鬆開他手的那一剎那,他似乎瞥見了她眼角閃過一絲可疑的水光,但還來不及看清楚,她已經迅速轉身背對著他,瀟灑地擺了擺手。
「那就這樣說定了,我先去忙了,再見。」
她就這樣走了?
符浪整個人呆愣在當場。
第10章(1)
她又變回原來那個小周了。
還是每天早上習慣地幫他帶一杯外帶黑咖啡,還是把他工作上的行程安排得井井有條,還是會和他以及工作人員去聚餐,去唱KTV的時候依然抱著水果盤,笑咪咪地幫他拍手。
很大方,很自然,就跟過去兩年大家所認識的「小周」一樣。
他痛恨這樣。
在忍了兩個星期又六天後,符浪再也受不了了。
他要他的小周「回來」!
這天晚上,符浪在她家樓下把車喇叭按得震天價響,連鄰居都探出頭抗議連連。
「符浪,你到底在幹嘛?」穿著灰色運動型睡衣的周錦初睡意未褪,一臉驚恐地跑出來。
「上車。」他不由分說地一把將她扛上肩,打開車門「扔」了進去。
「喂!」她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火速回到駕駛座上,不忘替因吃驚而怒瞪著他的她繫上安全帶。「坐好。」
「符浪,你不要再鬧了!」周錦初終於回過神來,氣憤地道:「你這樣算什麼?綁架啊?」
「啊,我真想念你吼我。」他滿足地歎了一口氣,咧嘴傻笑。
「……你有病。」她真是氣到想不出別的形容詞。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他開心地踩下油門。
「現在三更半夜的,你要瘋就自己一個人去瘋,我說過了,我沒辦法跟著你上山下海到處亂鑽──」她一個字一個字地咬牙道:「我、要、回、家、睡、覺!」
「不行。」他目光灼灼地瞅了她一眼。
「不行?」她不敢置信地瞪著他,說什麼鬼話?
「你這顆小腦袋瓜就是想太多了。」符浪雙手穩穩地掌握著方向盤,在夜色迷離的高速公路上奔馳。「話說回來,你應該常常像今天晚上這樣的。」
「常常被你綁架?」她滿肚子火氣。
「我不介意當這種歹徒。」他居然還笑得好燦爛,好像渾然不覺「擾人清夢、擄人綁架」是件多嚴重的事。「但最重要的,是你早就該像現在這樣,想開罵就開罵,想吼我就吼我,其實我都會聽。」
是她睡到一半被挖起來,腦袋還迷迷糊糊的不夠清醒,所以現在才聽不懂他到底在講什麼鬼東西嗎?
「周錦初。」他突然一本正經道。
「幹嘛?」她被他的眼神盯得渾身發毛。
不只是眼神,而是他今天晚上種種瘋狂舉動和莫名其妙的言論都很怪,怪到她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卡到陰了?
「我愛你。」
周錦初心臟重重一跳,呼吸急促,臉頰發燙了起來,「你、你到底想怎樣?我不是說過了,我們就當同事──」
「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認真過。」
她有幾秒忘了呼吸,好不容易才想起來,深深吸了一口氣。「符浪……」
「先不要說話,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我們到了以後再說。」
她張口欲言,卻在接觸到他那誠摯祈求的目光後,腦子裡所有抗議的話全都消失無蹤。
算了。
周錦初無聲地歎了口氣,理智是一回事,可騙得了誰呀?不管下了多大的決心,她就是忍不住會對他心軟。
唉,就當作盡盡朋友的道義,陪他再瘋這麼一次吧!
悍馬車疾馳在黑夜裡,一路直飆──他到底要帶她去哪裡?
一個半小時後,周錦初發現自己居然置身在一片昏昏暗暗的幽然謐靜裡,而且好像有點眼熟。
這裡,好像是他彰化老家後頭那片休耕的田吧?
「可以下車了。」符浪替她打開車門,牽著她下來。
「現在是凌晨兩點,你帶我到彰化做什麼?」她心驀地一揪,緊張地道:「喂,我們的事情自己解決就好了,不要把長輩也牽扯進來。現在很晚了,大家都在睡覺了,你可不要硬把他們叫起來幫忙說服我──」
「我是那麼沒創意的人嗎?何況這樣你就會答應不跟我分手嗎?」
「我們『已經』分手了。」她糾正。
「我又沒點頭,所以不算。」
「你──」她登時氣結。
「我今天一定要跟你把話說清楚!」
「我們早在三個禮拜前就把話說清楚了!」她咬牙切齒地提醒他。
「親愛的。」符浪突然低下頭,溫柔深情地對著她笑。
她渾身雞皮疙瘩瞬間排排站了起來,「幹嘛叫得這麼噁心?」
「那叫你小錦?還是小初?」他情深款款地凝視著她,「我知道你一直很介意我叫你小周,好像不把你當女孩子看待,所以我決定從今天開始,我要用你最喜歡的方式去愛你……」
她怔怔地望著他,不知怎的,突然覺得好感動……
不就是換了個叫法,值得她眼眶發熱、鼻頭發酸嗎?
周錦初,你清醒一點!
「其、其實你一樣叫小周,我也很習慣啦!」她最感動的是他那份替她著想的心,也並不是非要他改口不可。
「我也最習慣這麼叫你,」他看著她,笑了。「因為你是我最獨一無二的小周啊!」
霎時,她渾身竄過一陣震撼的激盪感,膝蓋都酥軟了。
「小周,你知道我為什麼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嗎?」符浪輕輕地問。
周錦初努力眨掉感動的淚意,找回自己一貫嚴謹的理智,硬著聲音道:「你天生大膽啊!」
「錯。」他溫暖的大手握住了她微涼的小手,牽著她越過田地,走到一株茂密的大樹下。「其實我小時候什麼都怕,怕鬼、怕蟲、怕蚯蚓、怕蟑螂、怕稻草人,常被同伴笑我是膽小鬼。」
周錦初懷疑地看著他,卻從他嚴肅的臉龐上看不出任何一絲玩笑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