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該如何稱呼你?」他聲音低沉,有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她雙耳發燙,盯著璞玉道:「像叫其他人那樣。」
他發出輕嗤。「你想要我稱呼你『冷氏』?假裝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我們本來就沒關係,再說我現在是盧兒,堂主那樣喊我不合規矩。」
「規矩是人定的,在我的地盤,規矩由我定。」他自負地說:「我以後就這樣喊你,而你必須回應。」
她沉默了。既然她是他的盧兒,他是她的主人,那麼他要怎麼做,皆由他去。
見她不再說話,他注視著她小巧的鼻子,決定把話題引回他要說的事情上來。
「你生我的氣,認為是我讓人搶走了你的朋友,是不是?」他問。
她沒說話,但點了點頭。
「你錯了!」
我錯了嗎?她在心裡問,依然沉默。
「昨天帶走羅玉蟬的人,你也見過。」
真的嗎?是我認識的人帶走了玉蟬?
石鍋忽然停止了轉動,她驚訝地抬起頭來問:「他是誰?」
他看著她陡然張大的眼睛,又密又長的睫毛半掩著深潭般的明眸,那眸光似乎穿透了他的胸膛,令他一陣心悸。他深深吐了口氣。「我的朋友古淮南,他也是當初受我之托,去你家提親的人。」
她微微一震,那人是個好人,怎會來此地抓人?
「我確實認識他,可他為何要帶走玉蟬?」她問,雙眸仍凝著他。
他轉開眼,定了定神,再轉向她,說:「因為她是淮南正在追查的一件事情的重要知情人,他必須帶走她,不僅為了案子,也是為了保護她。」
秋霞看著他的眼睛,想了想,認為應該相信他的解釋。他的目光坦蕩,而且當初她和燕兒遇見玉蟬時,她正被幾個凶悍的男人捆在馬車上,要帶去什麼地方。因此她問:「是與玉蟬的爹爹被土匪所殺有關嗎?」
「是的,正是那樣。」
見他無意再多說,秋霞又問:「燕兒呢?難道她也陷入了什麼命案?」
聽出她語氣中的不滿,穆懷遠舒眉一笑。「她沒有,可你不能留下她。」
「為什麼?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是的。」他目光溫潤地看著她,嘴角隱隱帶著笑意。「晏燕兒是你的朋友,可申屠鴻是她的夫君,你怎麼能把她從她夫君手中搶走?」
「夫君?」秋霞愣了下,震驚的目光盯在他臉上,腦海裡出現那個騎在馬背上,擁著燕兒的粗獷男人。
「那個粗魯的風流鬼拋棄她、背叛她,逼得她無路可走,現在竟敢來抓走她,他還算是個男人嗎?」她憤怒地說:「燕兒跟他走,只會再受他欺負!」
見她如此生氣,穆懷遠勸道:「不會的,我瞭解申屠鴻。他雖然風流,但都是女人找上他。再說那是人家夫妻間的家務事,你何必介入?」
他的話聽在秋霞耳裡是如此冷漠,尤其是他替申屠鴻說話,這讓她非常失望。
她放下手中璞玉,含淚望著他。「堂主也許以為秋霞多事,可秋霞與燕兒相識於困頓徬徨時,苦非有她照顧,秋霞早已埋骨荒野。」
見她忽然傷心起來,穆懷遠有點無措。「我沒認為你多事。」
秋霞沒理會他,繼續說:「秋霞無意做拆散人姻緣的事。如果那申屠鴻真的視燕兒為妻,就該珍惜她,可他有嗎?沒有!他對燕兒無情無義!」
瞭解申屠鴻過往的穆懷遠啞了,因為他無力反駁這個事實。
秋霞見他如此,不由更加生氣。「堂主說瞭解那個負心漢,那自當知曉他對燕兒做了什麼絕情之事。當日得燕兒相助時,秋霞就發過誓,今生今世,只要燕兒有難,秋霞自當上刀山、下火海,捨命相救。可如今我目睹她再次落入魔掌卻無力相助,秋霞心似刀絞,堂主卻言語輕佻。請堂主自去他處消遣,不要再在這裡多說半句話,以折自己的尊嚴!」
她這番話說得義正辭嚴,而她娟秀典雅的五宮中,透著令人不敢漠視的凜然之氣。連見慣大場面的穆懷遠都被震住了。
緩了緩氣,他堅持道:「我可以向你保證,申屠鴻絕不是惡人,否則我也不會跟他做朋友。」
秋霞看他一眼,並沒說話,但激動的情緒漸漸平靜了。其實她根本不認識申屠鴻,對他的恨意,全因他對燕兒的拋棄相背叛而起。
「不過你說的對,我不該亂說話。」穆懷遠面露愧色地繼續解釋。「都怪我只想到你剛恢復健康,不宜太過憂慮,因此想安慰你,卻忘了你與燕兒之間的感情,你不能因為這點就趕我走。」
他的神情是如此懊悔相真誠,秋霞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再加上意識到身為「盧兒」的自己,不該那樣對「主人」說話,因此自然不可能再惡言相向,只是淡淡地說;「我確實不能。」
說完,她低下頭繼續轉動石鍋,洗磨璞玉。
她真是個獨特的女人!
看著她仍然殘留著淚跡的眼睫,穆懷遠在心中讚歎地想:理智、忠貞、固執,但又不失溫柔、謙和與寬容。
「秋霞。」他喊她,等她抬起頭看著他時,他問她;「你想不想要我去找申屠鴻,警告他不許做對不起晏燕兒的事?或者,我乾脆幫你把人搶回來?」
她定定的看著他,確定他是認真的,才說:「不必那樣,既然堂主與申屠鴻是好朋友,那找機會打聽打聽燕兒的情形就好。萬一申屠鴻真的悔過,改變了對燕兒的態度,那我也不想去破壞一樁好姻緣。」
「是的,申屠鴻確實在改變。」見她口氣和緩,穆懷遠急忙替好友解釋。「最近他說過很懊悔錯待糟糠妻的事,還說要回鄉找她,只是我不知道,他的妻子竟然是晏燕兒。直到昨天他和淮南陪我護送金絲玉行回來,正巧碰到晏、羅二女時,才發生了讓你生氣的事。」
原來是巧遇,他們並不是他帶來抓燕兒、玉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