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讓開,郎中來了!」
有人在喊,像是總管的聲音。她被推開,看著他被人抬起,令人心驚的血順著他下垂的手臂滴落在泥濘的地上。
「冷姑娘!」
有人搖晃她,她抬起頭,看著邊關的臉。
「別讓他死!」強烈的暈眩感混合著巨大的悲哀襲來,她暈倒在瓦礫中。
「秋霞,為何每次都得我派邊關去喊,你才來?」
「榆林苑」寬大的上房內,穆懷遠半躺在垂簾重幕的巨大炕頭上,不高興地問著剛剛掀簾而入的冷秋霞。如果不是他頭上、胸前包著的布和憔悴的面容,誰會想到他受傷至今不過三日。
秋霞很高興看到他又可以橫眉豎目了,那說明過去三天的高熱已經消退,他喪失的體力正在恢復。
走到炕邊,她給他一個安撫的笑容。「他不去喊,我怎麼知道你醒了?」
「我睡著了,你就不能陪我嗎?」
他蒼白的臉色充滿疲憊,讓她看了很心痛,便好言勸道:「我離開也是為了讓你好好休息,郎中說了,失血過多得靜養,那樣才恢復得快。」
「如果要我好好休息,你就留下來陪我。」
想到他這樣一個總是精力充沛、四處忙碌的人,忽然被迫成天躺著,什麼事都做不了,的確令人難受,她同情地問:「如果太寂寞,那就不要封鎖消息,讓你的好朋友和家人都來陪陪你,不好嗎?」
「不好。我只想要你陪我,其他人滾得越遠越好!」他不高興地說。
為了不讓他生氣,她只好答應道:「如果你好好休息,我就留下來陪你。」
「行,只要你留下,我保證聽你的!」
「那你睡覺吧。」對他的討價還價,秋霞報之一笑,輕輕的扶他躺下,看到他皺了皺眉頭,忙問:「頭疼嗎?」
「就像有幾百根棍子在裡頭敲打。」他苦著臉說。
不忍看他受苦,她說:「我去給你端藥,喝了止疼,好睡覺。」
「剛才已經喝過了。」他抓著她的手,帶著不確定的神情望著她。「秋霞,你答應過留下,不會反悔吧?」
他從來沒有這樣不自信過。秋霞心痛地看著他,知道是高熱和受傷讓他失去保護色。她回握著他,柔聲說:「不會,你安心睡,醒來時第一跟就能看到我。」
他半信半疑,但還是慢慢閉上了眼睛。當她剛準備抽出手時,他突然又張開了眼。「秋霞,我很地憾那天你喊我的名字時,我沒聽見。」
秋霞美麗的臉龐,頓時紅得如晚霞。
他將她握得更緊,因發熱而顯得格外明亮的雙眸,充滿深情。「我很高興受了傷,否則,你也許永遠不會表達出對我的感情。」
她輕輕掩住他的嘴,輕斥道;「別說傻話了,受傷好玩嗎?任何人看到朋友受傷,都會表現出那樣的感情。」
「你真的只把我當朋友嗎?」他洞悉一切的眼深深地凝著她,令她的視線無法轉開。「朋友會讓你那樣失控的哭喊,悲傷的暈倒嗎?」
看來多嘴的邊關和其他人,已經把她那天的表現全部告訴他了。
她略感羞澀地看著他,回憶起那天的情景,眼裡不由得再次盈滿淚水。
藥效已經讓他的眼神呆滯,但他仍緊緊抓著她的手,急於讓她明白。「不要再否認,因為我對你也有同樣深的感情,難道你要我真的死一次,才肯在我的墳頭承認嗎?」
她終於崩潰地把臉埋在他手上,哭泣道:「不要死!爹爹死了,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能沒有你!」
他長長地吁了口氣,拇指輕輕撫著她的臉。「你放心,我不會死,可是我……要睡了!」
說完這模糊不清的話,他真的睡著了。
秋霞抬起頭,看著他即使受傷流血,仍不失英俊陽剛的臉,心裡充滿了愛。
那天看著他倒下,她只覺得整顆心都碎了,除了一心想救他、拉回他外,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知道為何會喊出他的名字,甚至為他暈倒。
邊關說,她昏迷的時間很短,甚至還沒將她抱進屋,她就醒了。
儘管那樣,可她的哭喊、哀求和昏迷,已將她內心的秘密公之於眾,這幾天,從人們看她的眼光中,她知道自己的秘密再也無法收回。
然而她不後悔,因為她的愛不是單方面的,她獲得了回應。
「我對你也有同樣深的感情!」
他的聲音在她耳邊迴響,她的心再次被柔情填滿。如此驕傲的男人,對她敞開了心扉,而她愛他一一真的愛,她為何還要繼續封閉自己的感情?
不,她也要敞開心扉接受他,並獻上自己的全部!
穆懷遠醒來時,天已經黑了,而張開眼就看到她,讓他精神一振。
她背對著他,坐在炕桌前,埋頭做著什麼。
看不見她的臉,他感到有點失望。不過她的背影也很美,屋裡暖和,她沒穿袍子,上身穿著白色短衣,下著青色襦裙,玲瓏秀雅的身影誘惑著他。
她倏地轉過身來,驚喜地問:「你醒了?感覺怎樣?」
他順勢摟著她,將她拉倒在自己身側。「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好過。」
「傷口不疼了嗎?」她嬌羞地問。第一次與男人如此親近,她感到驚慌,可是害怕扯痛他肩上的傷,她沒有動,只是溫順的依偎著他。
「只要看到你,就不疼了。」他的聲音像溫柔的撫摸,令她發出一陣輕顫。
「我希望你快點好起來。」她克制著顫慄,衷心地說。
「會的,我很快就會好的。」他貼著她的鬢髮低語。「秋霞,抬起臉來。」
他的聲音有點怪,摟在她腰上的手很燙,她情不自禁的抬起臉。
「什麼事?」她問他,隨即被他幽邃黑眸中跳動的火焰吸引了。
「我要親你。」他喃喃地說,無情的火焰正吞噬著她。
她錯愕地看著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而他的嘴已經壓向她。
她沒想過要後退,從他緊繃的神情和燃燒的眼,她以為她的第一次親吻會是粗暴和狂野的,然而,他的嘴唇只是輕輕地、彷彿害怕傷到她似地刷過她的唇,有點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