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她告訴自己,一個人沒什麼不好。
第二天,她說服自己,他就是玩玩,自然容易放棄,沒什麼好失望的。
第三天,她要自己學會假裝沒事,好像從沒認識這個人。
第四天,她開始想念魯特琴的聲音,儘管心裡拚命的抗拒。
第五天,她感到寂寞,很想吃巷子底的火鍋,又不想一個人去……
這天,她下班回家的路上,經過一個公交車站,旁邊是廣告櫥窗,一張海報吸引她的目光。
是汪衍譽的年底畫展,極盡讚美之能事,然而吸引她的是海報上初次曝光的一幅畫。
畫裡有一間平房,前方有院落,很普通的景色,好像隨便一個街角就能遇見的建築物。
文宣上寫著,這是台中的一家育幼院,因為跟汪衍譽有淵源,所以特地畫了這幅畫,希望大眾關懷弱勢團體。
淵源?她不懂,汪衍譽跟育幼院有啥淵源?
眼前這幅畫非常普通,可是看著看著,她卻覺得有種情緒滿溢,像是一種極暖的溫柔,讓這間育幼院充滿光輝。
旁邊等公交車的民眾很嘈雜,魏暖暖卻覺得全身舒暢清爽,就為了這幅畫。
她總算承認自己很想念汪衍譽,沒有他的日子像惡夢,她其實一直沒有醒來,在惡夢裡,像行屍走肉,欺騙自己。
這幅畫喚醒了她,因為是汪衍譽畫的,所以光是站在這裡,她彷彿就能看見他當時優雅的執筆,溫柔的神情,專注的模樣,旁邊好像飄著他輕柔的魯特琴琴音,舒服得像場美夢。
原來跟他在一起的時間,都像美夢。
她愣了愣,嘴角微揚,總算承認了,沒有汪衍譽,她過得很痛苦,而過去她一直擁有的,對現在來說反而像奢想。
伸長手臂,她攔下出租車,急著回家,她想見他,看著他有暖暖溫度的眼眸,這將使她得到救贖,這幾天真的很難熬。
她要出租車駛到社區門口,途經巷子,想到前幾天的爭吵,她的眼眶因此濕了,她還是痛,還是憎恨他欺騙她,可是沒有他的日子,她過得難受,所以她想再見他一次,雖然不敢肯定接下來會如何發展,可是她不能忽略自己的痛心。
下了出租車,她直奔電梯,搭乘電梯來到他家門口,按下電鈴,等了一會兒,沒人回應,她皺起眉頭,抿著唇,開始緊張。
怎麼沒人?
想起他不定時的睡覺時間,她深吸一口氣,再度按下電鈴。
過了一分鐘,還是沒人來應門。
在睡覺嗎?還是不在家?
突如其來的,她覺得很不安,擔心的想,他會去哪裡?會不會不回來了?
她好害怕,怕會找不到他。
對著大門,魏暖暖呆了一會兒,靈光一閃。
自己真是糊塗了,不會打電話喔?
從包包裡拿出手機,她按下一組號碼和通話鍵,一顆心懸在半空中。
要跟他說什麼?
你去哪裡了?還是……我其實很……想念你?
倏地,她的臉色通紅。
不能這麼說,前幾天才說不相信他,今天就要告白嗎?她罵自己沒原則,不是說不理他、不相信他了嗎?怎麼一見到他的畫就心癢癢,思念大爆發?
她僵硬的抿了抿唇。對……她太衝動,幹嘛打電話給他?說不定他是後悔說喜歡她,為了躲她才遠走……
她立刻切斷電話。剛剛那一瞬間,是這幾天她與他最接近的一段距離,可是他沒接電話,她也稍稍清醒了。
或許她該多想一些……
忽地,手機震動,她低頭一看,螢幕上閃著汪衍譽三個字,心頭一熱,飛快的按下通話鍵。
「喂?」她努力讓自己的嗓音聽起來平穩。
電話那頭沒有回音。
「喂?喂?」魏暖暖鼓起勇氣,又喊了幾聲。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汪衍譽的嗓音才緩緩響起,「暖暖……」
他的聲音顯得疲憊,以及沉沉的消極,她聽出來了,心微微一顫。怎麼回事?他去哪裡了?聲音怎麼聽起來這麼……悲傷?
「汪……」她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暖暖,可不可以讓我多聽聽你的聲音?」
「為什麼?」彷彿被他的低氣壓感染,她的聲音也跟著緊繃。
「拜託。」
這一秒,魏暖暖徹底的被擊潰了。
汪衍譽一向神色自若,暖如和風,如今卻啞著聲音說拜託,她完全無力抗拒,在這個夜晚,站在他家門口,空蕩蕩的長廊上,他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來,是這樣的靠近跟悲傷。
她完全被感染了,急急的問:「你為什麼不在家?你在哪裡?」
汪衍譽沉默了幾秒,嗓音悶悶的說:「我在台中。」
「台中?為什麼?你在台中哪裡?」
他遲疑了幾秒,沒回答為什麼,只是說出他所在的地點。
「醫院?!」她駭著了,嗓音揚高。
怎麼了?他出事了?身體不舒服,還是出了意外?
一顆心怦怦狂跳,她既擔憂又緊張,嘴唇數度開合,想問他怎麼回事,又怕他說出令她害怕的答案。
視線不知不覺變得模糊,她太擔心了。從小到大她都不是愛哭的人,努力讓自己不當別人的負擔,可是汪衍譽讓她輕易的難過緊張,輕易的擔憂落淚。
「等我。」握著手機,她只說出這兩個字,然後掛斷電話,搭電梯回家拿了件外套,連行李也沒整理,就衝出家門。
晚上十點,魏暖暖搭出租車直奔台中,心急如焚,忘了要恨他的欺騙,只記得擔心慌急,就跟發現段先生有女友的那一夜一樣,她從沒為暗戀失敗而心傷,只在乎他騙她。
她在乎的,什麼時候變成只有他了?
第9章(2)
幾個小時後,魏暖暖來到汪衍譽所說的醫院門口,感覺被風吹得有些冷,可是無論再冷,她相信身子發抖的原因是因為汪衍譽。
一路上,她從沒停止想過,他是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要到台中看醫生?他的聲音這樣沒精神,是不是病得很重?還是傷得太痛?
她拉緊薄外套,走上階梯,發現大門深鎖,不禁愣了下,接著繞過門邊,找到一扇可以進出的小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