頎長的言後軍委屈在經濟艙狹窄的座位中,怎麼坐都不舒適,不斷調整坐姿,難以入眠,無奈旅程長達十四個小時,他覺得全身上下的骨頭都快散開了。
喻福曦注意到他的動作,貼心地問:「坐得不舒服嗎?對不起喔,頭等艙和商務艙都沒位子了,只好委屈你了。」
言後軍看了她一眼,輕咳了聲,以無所謂的語氣說:「沒關係。」
他說完話後仍然擺出一張酷酷的臉,沒給她半點笑容,但是沒關係,她可以給他一個無比熱情的笑臉。
其實她是騙他的,一開始她就訂了經濟艙的機票,因為頭等艙的座位太寬敞,只有坐在擁擠的經濟艙裡才能相依相偎。他們之間還不夠遙遠嗎?已經容不得再多的距離了。
她喜歡靠近他,聞他身上的氣息,那像被午後暖陽曝曬過的溫暖味道,充滿了她渴愛的心。
「你要不要看看媽幫我們拍的照片?」
「不要。」言後軍一口拒絕。
已經把他媽當成自己的媽了?喊得那麼順口,哼!言後軍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如此草率地結婚了,對像還是個如此陌生、他一點也不瞭解的黑道千金。
喻福曦蓬鬆的長鬈髮束成馬尾垂在腦後,身上穿著一套潔淨的白色洋裝,脖子繫著一條英式領巾,左胸口處別著一個帶著喜氣的小紅花胸針,打扮淑女,和與他初次見面時的前衛穿著截然不同。
「我們來拍照吧。」她將鏡頭轉向自己,拉著他入鏡。「微笑,ABC──」
她總是笑咪咪地看著他,無論他如何冷淡,她的熱情永遠不減。
「你很無聊。」言後軍推開她貼過來的頭,不想與她太靠近。
「我們是夫妻耶。」喻福曦佯裝不滿地抱怨,但臉上仍然帶著笑。低頭審視拍出來的影像,她怪叫道:「哎呀,照壞了,拍到你推我的頭了啦。我們這張照片看起來好像搞笑藝人喔,哈哈!」
照片中,她露齒粲笑,頭卻被他的大掌推開,歪向一邊,而他臉上雖然沒有預想中的笑容,但是神情自然,一點也不冷漠,她心裡其實挺滿意這張自拍照。
言後軍盡量不看她,有意無意地避開她慧黠的目光,內心深處有股難以言喻的不安感,似一種恐懼,他卻不敢面對,彷彿潛藏在心底的感覺是頭兇猛的怪獸,稍不留神,他的心就會被拉扯得四分五裂。
她坐在他身邊,擁擠的空間讓他們緊密依靠著,他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那是一股迷人的氣息,讓人還滿喜歡的,而且她很愛笑,看見她的笑容,就覺得心曠神怡,好像她的世界根本不存在任何煩惱……
停!他在想什麼?
言後軍立刻正襟危坐,阻止腦袋裡的想法繼續放肆。
當他發現自己其實不排斥喻福曦,反而有點喜歡她熱情自然的笑容時,頓時感到心驚。
不!他絕對不可能被她吸引,她有他最討厭的家世背景,也是因為她以恩情威脅,他才被迫結婚,所以對她只有厭惡,不可能喜歡!
可是……為什麼坐在她身旁,他的心會跳得如此厲害?他究竟不安些什麼?
「你結婚了?!」顏心捧胸驚呼。
「你在法國?!」倪同吃驚的大叫。
「你正在度蜜月?!」林決差點當場咆哮。
「你要請假兩星期?!」卓友仰天長嘯。
言後軍皺著眉頭將手機從耳邊移開,待電話那端四人此起彼落的呼喊聲稍緩,才又將手機貼回耳朵上,以一副事不關己的口吻繼續交代。
「總之我不在的時候,你們四個自己看著辦,有重要的事再打給我。」
「軍哥!」顏心在電話那端忽然大喊,急急地問道:「你跟誰結婚?是翁小姐嗎?我聽說她去美國發展了,你們在國外偷偷結婚了嗎?」
「不是她……」糟,不該說的!
果不其然,當下便聽見一陣驚聲尖叫,言後軍只好又將手機拿遠。
「那是誰?你究竟跟誰結婚?」
天哪,大消息!軍哥竟然不是和穩定交往的女友結婚?這消息放出去,會是多大的震撼彈呀!
聽見手機那端傳來激烈的討論聲,言後軍不禁頭疼,怪自己多嘴,和他們說那麼多做什麼呢?
「這你們別管,反正我很快就會離婚了,你們只要盡好本分,等我回去。」說完,不給他們發言的機會,他迅速收線。
一回頭,猛然撞上喻福曦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言後軍不由得心驚。
她站在他身後多久了?是否聽見他剛才說的話?
「幹嘛不吭聲?」言後軍覺得自己像是故意以責怪的語氣掩飾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
難道他怕剛才說的話不小心傷害了她?呵,怎麼可能,太可笑了,他可從沒見過臉皮比她更厚的女人。
喻福曦的眼底迅速掠過一抹失落的神色,但是很快地就在臉上撐起開朗的笑容,沒有絲毫異狀,自然也不會讓言後軍察覺她的心情。
「我看你在講電話,所以沒有出聲。」她笑咪咪地說。
「你……聽見了什麼嗎?」他不想面對內心莫名的忐忑,偏偏又忍不住問。
「沒聽見什麼呀。」喻福曦聳聳肩,忽然刷亮雙眼,顯得很好奇,「你剛才在說什麼秘密電話嗎?」
她迅速靠過去,一副非常想知道的模樣,他則不客氣地伸手推開她貼近的臉,沉默以對。
知道她沒聽見他說的話,竟然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言後軍只能在心底苦笑,覺得自己一定是哪裡不正常,才會在意她的想法,瞧她總是一笑天下無難事的樣子,根本不會有什麼煩惱吧。
「不說就不說嘛。」喻福曦舉高手中的房卡,挽著他的手臂說:「走吧,我已經checkin,可以進房間了。」
「我們住同一間?」
「現在是旅遊旺季,我是臨時訂房,只剩下這間雙人房了,只好將就一下囉。」
喻福曦知道他顧忌什麼,但是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就是她的目的,其實來法國之前,她早已經打理好一切,連投宿的飯店都是她精心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