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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四方館裡來來去去,龐大的上旅團看中熏香未來的貿易,各國通往熏香的商路硬生生地拓寬一倍不止,四方館已從本來四角擴鋁成五角,徐直特地走道專提供給商旅的那幾層,觀察著各國商旅帶來的稀奇商品。

  \"嗯,大魏的同心結?\"她負手湊近去看。

  來自大魏的小伙子還在整理貨物呢,迅速上下打量她一眼,拿出一整排的同心結。

  \"姑娘瞧瞧,大魏的同心結,有了同心結,男女成良緣,要不要訂購給親朋好友?\"開門見喜,雖然還不算正式開張,可是他火眼金睛,能夠來四方館的還有難得一見的貴族,同心結雖是一條紅繩編製而成,但重點是下面串的珍珠、玉珮,這才是他們真正的賣點。

  徐直拾了一串舉高迎光看著。\"據說只有大魏才有同心結?\"

  \"是啊,姑娘買個給情郎吧。看看,這串同心結還有雕成鳳凰的玉珮呢,也唯有西玄豪爽的漢子才配擁有。姑娘想要一生一世的良緣,這就是個機會,下回我們可不見得帶同心結來,你也不見得再能遇見大魏來的商隊,就帶個走吧。\"

  \"一生一世啊……\"她頗具玩味地念著。

  小伙子說道;\"正是。人人都嚮往良緣,大魏同心結、西玄求愛曲皆是同樣意義,姑娘住在西玄,應該時常有人對你唱過西玄求愛曲吧?\"徐直想了想,在年少時候是有的。於是她道;\"沒數過,但確實是有的。\"小伙子瞪大眼。沒數過?這得辜負多少人啊!\"姑娘成親了?\"

  \"不,沒有。\"

  \"那姑娘真是踐踏了那些人的真心啊。我聽說西玄求愛曲若是唱出口,必是托付一世真心,願意唱的人必是愛的多得那一方。姑娘你曾經被很多人深深愛過啊。\"徐直哦了一聲,臉上並沒有多少表情,讓小伙子很挫敗,懷疑這女子是天生的花心大蘿蔔。人家西玄求愛曲一擊必中,她卻拒絕了沒有數過的人數,這未免太摧殘許許多多的西玄男子了……他聽見徐直問道;\"有沒有沒有編織過的紅繩?\"客人最大。小伙子翻出了一條紅繩,道;\"姑娘是看不上這些同心結的話,我來幫你打一個吧。出來前我跟老師傅學了幾種新花樣,保證你會喜歡。\"他就是為了這種時刻學的,能賺絕不放過!

  徐直接過紅繩,手指翻飛,當著他的面打了個同心結。

  ……

  徐直又拆開來,另外再打一個稍微複雜的同心結。

  他目瞪口呆。

  \"來自大魏的同心結,共有三十六種打法。\"徐直邊說邊打著,打了又拆,拆了又結,一時多種花樣在她手裡繽紛現形。\"其實不只大魏有同心結,一些小國如小周、高齊,甚至部落裡多有類似的結,只是不甚有名。你看,這時高齊的三人結,非三人不結,是給一妻二夫用的。\"她又換了一個。\"至於這個,在天下已絕跡,只能在百年以前的墓裡看見。\"

  \"等……等一下,你打太快,別拆……\"給我賣好嗎?不對!你是來砸場的,是不是?

  !

  徐直最後打直了紅繩還給他,自言自語道;\"同心結系同心,口頭而已,真正一生一世同心的少有,以合離的夫婦為例,十有八九可以在墓裡找到他們互贈同心結的蛛絲馬跡,所以,同心結系同心並沒有足夠的證據來證明它有用,更何況只是歌聲唱出來的求愛曲。\"

  \"……請問,姑娘是怎麼知道墓裡的事?\"小伙子遲疑地問。

  徐直看著他。

  小伙子只得改個話題;\"姑娘都會打?是家中女紅師傅教的?\"

  \"不,就是個興趣而已。\"

  這種有固定模式可以仿造的她學來是輕而易舉,難不了她;至少,排列組合在她眼裡真是小孩子玩的把戲。但,人的表情就不單單是排列組合就能讀透的,所幸她一向對人沒有任何興趣。

  各國的語言都大同小異,偶爾有極偏遠的方言,在這個四方館裡交雜地交談著,徐直一路很享受地聽著各國閒聊,直到後腦勺又開始痛到壓不下了,才要上樓梯回小廳去。

  突然間,一隻男人的大掌隔著裙擺握住她的足踝。

  她低目一看,一個半醉的高大漢子就坐在轉角的陰暗處,他抬頭醉眼看著他,大舌頭道;\"南臨來的妓女,陪爺兒睡一晚吧。\"徐直不驚也不怕,漠然地看著他。\"放手。\"

  \"美人兒想掙扎嗎?是哪家貴族豢養的人?嘿嘿,你不說我不說,不會有人知道的,爺兒也想跟貴族床上的女人一夜銷魂,看看這奶水一樣顏色的皮膚……\"徐直蹙眉,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四周。此處正好是拐角處,沒有人路過時看不見這裡正發生的一切的。

  她上下打量著這名漢子,而後微微彎身,自言自語道;\"看起來像外國的商旅,喝醉的商人。但,你的口音很容易洩底,塗月班的人?\"

  這名看字清明的眼一睜,摟著她足踝的大掌用力一拽,徐直重心不穩,捧倒在木頭地板上,她不顧一切地先抱住頭,也不理身體其他部分撞得如何,但即使如此,在瞬間她還是有腦袋炸開的錯覺。

  \"徐直……住手!小心她的頭……你該死!\"彷彿在遙遠的地方傳來男人氣急敗壞的暴怒聲,過了一會兒,她才意識到那時周文武的咆哮。她心裡微微惋惜,今日跟她來的,還有白華與九行,這兩人她完全沒有安全感,周文武……她老是拿捏不住他在想什麼。她可以抓住他對皇位的算計、對西玄的態度,但,每回跟他說話,她總有一種他處處自相矛盾的錯覺。

  遠處傳來噹的一聲,自空氣中破開,直直衝入她的耳膜裡。

  然後……然後就什麼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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