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那就是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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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頁

 

  天下第一個說開顱的就是徐直!哪來的醫者敢替這種異想天開做擔保!

  老醫者說或可開顱一試,他還半信半疑,但連一向聰明的徐直都在十多年前確定自己必須開顱才回去找那孫時陽……就只這一條不算活路的活路了麼?

  他全身微微顫抖,輕聲問道:「徐直,除了開顱,沒有其他辦法了麼?」

  「嗯?孫時陽到底在哪……」

  「孫時陽……」十多年前他下令殺了孫時陽們,裡頭到底有沒有醫者孫時陽他這個下令者都不清楚。他不是皇族麼?皇族視人命如草芥不是他們的權力麼?為什麼……就他嘗到報應?因為他被剔除在皇子身份之外了麼?他喉口哽塞,盯著徐直,始終說不出那句「別找了,孫時陽被我給殺了,你只能絕望。」這種話來。

  「……徐直,」他聲音很輕,狀似正常的說:「你的墓停建吧,你年紀尚輕,必有大好歲月,何必急於一時?」

  徐直看著他。

  他看著徐直。

  「……必須建。」她臉上有著若有似無的微笑。「那時我……最後的……」

  最後的?雖然後面的字她沒有說出口,但不難想像就是「最後的住所」之類;周文武心裡煩躁,隱隱約約又有殺人洩恨的衝動了。總是這樣,不管他心裡真正想要什麼都不會屬於他的!層層疊疊的陰鬱壓制著他,幾欲爆發。

  他又瞥見她此時笑容竟有幾分狡猾,眼眸明亮又傻氣,好像在得意著什麼……這有什麼好得意?人都快死了,以後西玄土地上再也不會有一個叫徐直的女人……思及此,他渾身一顫,不受控制的將她摟進懷裡,護著她頭抵著他心口,眼不見為淨。

  他奪位若失敗,大不了一死了之,徐直還是在西玄活的好好的,見不著她是理所當然,反正人都死了,來世輪迴在西玄,哪怕遠遠的見了她,也許就再也不會有任何感覺;但現在是她先走,在他對她還有感情時……只要一想到這,他就想發瘋到毀滅一切。

  時不時的瘋狂都已根深蒂固了,他都快忘了自己也曾擁有過溫柔的本性。有時他真想問,是誰殺了那個溫柔過的二皇子?為何那些人全無報應?如果以那樣的本性成長,是不是也能擁有大魏李容治那種如沐春風的個性?是不是徐直就會多看他兩眼?是不是在她還沒有身邊人、他還沒有姬妾前,一如李容治與徐達?

  懷裡的頭顱微微彎側,他下意識的放輕力道,就怕拿捏不穩傷到他的腦子。這種會控制不住保護她的心情,真令人惱怒。

  就算她壓在他胸上傷口那處隱隱作痛,他也沒有放開那個懷抱。

  唧——

  惱怒、哀傷、痛苦……等等無數的糾結心緒瘋狂的湧上,衝破了莊重奇妙的音樂,尖銳的呼嘯不絕於耳,天上白雲掠過身際,讓他意識到這只巨鳥正直衝而上。

  猝不及防的,他轉了個方向,風馳電掣破雲而下,山河浩渺放眼望不盡,轉眼間地面清晰可見。

  一具長形棺木被人抬著,將要進入地下墓室,心頭悲哀更甚,幾乎淹沒了他。

  什麼都不要了,什麼都不在乎了,因為沒有了,不見了,自天下消失了……如同刀刻般,這些痛苦的意念一刀刀深深刻在她的心頭肉上。

  有人抬頭看見巨鳥,大喊了什麼,他聽不真切,只知道下一刻——巨鳥毫不猶豫的撞上墓門。

  一切歸於死寂。

  再也沒有任何奪位痛苦,沒有任何的喜悅,只剩下永無止境的黑暗與寧靜。周文武猛地驚醒。

  他無聲的底喘著氣,碎發幾乎覆住他的眼眸,他的心臟部位還在瘋狂跳動中,巨鳥身前與死後的情緒落差太大,讓他一時無法適應。

  巨鳥的心緒與其說是太過激烈感染了他,不如說是在夢裡他就是那只巨鳥,所有的感情皆由他自身而發,根本沒有阻擋物,現在他還冷汗直流著……他眨了眨眼,終於意識到眼前也是一片黑暗。

  他心頭一跳,想起那夢裡永無止境的黑暗……胳膊一動,便覺懷裡有個溫暖的軀體跟著動了一下。

  徐直!是還活著的徐直!

  他鼻間聞到徐直近年衣上慣有的熏香,漸漸的冷靜下來。他也能猜到她終年不變用這種香味的原因了,鎮定安神……他稍稍攏縮雙臂,將他環緊,俯下頭蹭著她的發頂,而後一路下沿。彼此臉頰噌著,最後無法控制的吸吮她的嘴唇。

  不一樣,他心裡想著。那只巨鳥是永遠的沉睡,他與徐直都還是活在這個天下裡,徐直還在他也在,這令的他心跳漸緩,又著深入的吻,起了另一種涵義的激烈跳動。

  不知是不是渴望的喘息溢出唇間叫人聽見,瞬間微亮的光芒自床幔之後亮起。

  他頓住,徐徐的抬頭。

  若隱若現的床幔後,是一名女子身形站在那裡,而非男子。周文武本來被挑起的怒火被熄了大半,他留在此處未嘗也不是想看看到底是哪個人要伺候徐直的夜晚。他拉過薄被覆上徐直的身子,下意識的摸上她的頭,隨即,小心的翻過她的身子,撩開床幔下了床。

  微弱的燭火把站在桌旁的女子照的半隱,是那個叫同墨的;烏家同墨,他想起來了。烏家是西玄大姓,自垮台後,嫡系男乞女娼,旁支曾同榮過,自也承受同罪,但罪未若嫡系重。當年,她到徐直身邊時他還略帶驚訝,先皇到底在想什麼?區區一個旁支,在牢裡被人毀去聲音,讓她逃過一劫留在徐直身邊做什麼?一個啞巴毫無用處。

  「做什麼?」他壓低聲音到。

  同墨迴避看向他,周文武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衣襟大開,他慢條斯理的穿妥衣衫,根本沒當她是回事。

  同墨拿出一張紙遞給他。

  大姑娘喝了藥?

  他沒有回答。

  她又換張紙。

  大姑娘既當你是後院人……

  他猛地抬頭陰冷的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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