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恢復神智,必須遭遇打從內心深處不必思考就擁有的恐懼?「周文晟!你皇位被周文武奪去了!」他對著周文晟怒聲說道。
「周文晟!先皇從來就不是立你為太子!你一直在做著美夢!」
「周文晟!你根本就不是仁德之君,你只是個暴戾的君王,無人信服!你的本性終於露出來了!袁圖神棍就只是誆你的!」他咬牙切齒,見周文晟毫無反應,罵道:「她是徐直!是是西玄徐直啊!你也敢追殺她!你想讓如今的西玄毀於一旦嗎?你想讓西玄成為四國之末嗎?徐達那廢物會怎麼想?你想現在就讓大魏找借口出兵嗎?」
周文晟渙散的眼瞳漸漸凝聚焦點,隨即面皮一顫,彷彿受到巨大刺激,視線落在正前方,台下的巨熊不知為何倒在場裡,他連個記憶都沒有,緊跟著他看見一個血人站在他的面前,拎著他的衣服,披頭散髮,戴著面具……他目光落在血人右手上血淋淋的的大刀,心頭咯登一聲。
「……阿武……」他小心翼翼的動了動手指,思索著要如何全身而退,但他思緒突地一頓,怎麼全身上下沒有任何疼痛之感?周文武不是來殺他的?等一下……「什麼大魏找借口?徐直?」他回頭一看,所以的西玄士兵皆已出刀,死傷不少,貴族與命官皆跪伏在外圍。
那些侍衛軍誰殺的?周文武?怎麼不殺他?一刀殺了他,不就可以直接坐上他位置了?
「清醒了?下令!」周文武咬牙道:「快收回成命!徐直遭你追殺,命在旦夕!」
周文晟臉色一變,轉頭問著官員:「當真如此?」
官員一臉疑惑,仍答:「陛下先前確實下令殺徐直。」
「沒有人阻止嗎?」他大怒。
官員泰然自然道:「君令難違,臣等只聽君令,盡力堵殺徐直,只是此人危機陛下,臣等不放心,只得留下護君為上。」
跪伏在地的官員與貴族個個往這名官員看去。喔,原來是朝中最能言善道的那個。萬幸有他,剛才他們真的全都在堵殺徐直,他們這樣說服著自己。
周文晟不知該氣還是該喜這些人的忠心。他壓下火氣,命令道:「撤!全撤!誰敢殺徐直,朕就取他項上人頭……徐直呢?還躲在場裡嗎?叫他別怕,快出來!」
那官員歎道:「徐直僥倖,出了賽場。她一處賽場,君令必傳至廷尉府,想來鐵面無私的廷尉如今正大搜城中。」
周文晟渾身一顫,第一次語氣出現顫抖:「快……快!去阻止廷尉!」他與先皇處心積慮在廷尉與徐直大造鴻溝,不是讓徐直這樣白死的!徐直可死,死在她病下,但絕不是這樣被他活活害死,他與先皇皆喜歡徐直替西玄帶來榮耀,但也要局限住她的影響力。
他早就看中廷尉,特意在先皇時期就提拔他,讓他一路升至廷尉,此人個性公正公平,從不徇私,只忠於他……一抹暗沉的赤色自他身邊掠過,直衝階下通往賽場。周文晟撐開雙手,看著毫髮無傷的自己,又抬眼深深的看著他的背影,慢慢的開口:「讓他過。」
趙紫歡隱隱覺得哪裡不妥。
他直瞄著白華懷裡的徐直。徐直背上的傷勢被簡略的包裹過了,但到底是女人太弱還是徐直過弱,他還以為徐直在床上身經百戰,至少該有那麼點體力吧……每次馬車顛一下,徐直便用力掐進他的臂膀,痛得他差點拂袖,但她自己卻仿若未覺。
那個南臨身邊人抱著徐直的動作也奇怪,不護著她的背,卻是以護住徐直的頭部為先,她的眼裡充滿恐懼跟迷茫,「沒事的,沒事的……」再一次顫動後,九行終於注意到趙紫歡臉上的痛色,他輕輕移過徐直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臂上。「大姑娘,痛就抓我吧。」
「……阿玖?」
「是,我是阿玖。」
「阿武呢?」
「周公子隨後就到,大姑娘有事要吩咐,跟我說也行。」
徐直半垂著眼,嗯了一聲。「有事找他,見了他再說就是。」
九行眉眼一跳,見了他……還能見嗎?
外頭駕的一聲,馬車驀地停住。
趙紫歡罵道:「誰讓你停的……」
「爺兒,有軍馬守在城門口。」車伕低聲道。
白華往車窗外瞥去,果然大批軍馬在前頭,她不小心對上一人的視線,心一跳,連忙縮回了。
九行一臉疑問的看著她。「怎?」
「廷尉……好像看見我了……怎麼辦?怎麼辦?」
九行一抖。「不怕,我、我有法子。白華,你肯不肯跟我走?我們、我們下車衝過去,引開他們的注意,到時請趙公子……」
趙紫歡瞠目。
「有刀嗎?趙公子。」九行問他。
趙紫歡臉色黑了,看著眼前兩人視死如歸的表情。
徐直終於抬起眼,美眸裡的白色部分全是血紅,趙紫歡頭皮發麻,那種不妥的感覺簡直不肯走了,他想徐直是不是哪兒也受傷沒被發覺……就聽得她道,「等到陛下清醒時,必會後悔今日作為。到時我若不在,趁機跟他討個情,就說同墨本該跟再臨共葬,但她伺候我多年,我捨不得她,烏家已無後人,請允許她入正在建造的墓裡,生生世世伺候我。」
白華與九行一怔。
白華顫聲道:「大……」
「阿玖……」
「我在。」
徐直沒理他,繼續說道:「西玄尚有姜姓,若然他們不收屍,阿玖一塊入墓。至於阿武,我曾允他必葬在西玄,讓他來世再成西玄人,他一塊入墓,陛下若不允,你就告訴他,周文武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後院人,讓他生生世世,就這麼是他人的後院人。」
趙紫歡眼皮一跳。這個周文武……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周文晟不會殘到把自家兄弟送給徐直當後院人吧?這也太慘無人道了點吧……「大姑娘·,我呢……還有我啊……」
徐直看著白華,淡淡的說道:「你九宮圖做不好,這一次你給我用盡你的腦子。你仔細聽著,我走後,你盯著書房裡的書物全都要抄錄送進墓裡,等我將要入墓前沒有人與你會面,你就想盡辦法弄個假屍進去,將我的骨灰帶走。我曾答允阿武,不歸根在西玄土地,你跟著塗月班的人走,出了西玄,你隨意掩埋就是。九行尚有父兄,須留京師,你就留在這裡,等著徐達的人來接觸,他們問什麼你就照實說,徐達重情卻識大體,她會明白一切原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