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我今晚不想看見奇跡。」宜萱呵呵笑,又嬌聲說:「親愛的晴晴,生日快樂,先掰掰了喔,啾啾啾——」
激動的啾吻聲惹得她哈哈笑。收線後,她把桌子收拾乾淨便離開公司。才搭上捷運,手機又響了起來,她一看,是沈書行,心頭一陣驚訝。
「沈先生?」一開口,才發現原來自己還滿期待聽到他的聲音。
「可以來淡水一趟嗎?」
「嗄?」
「有事想請你過來幫忙,見了面再說?」
口氣透著強硬冷淡,貫徹他嚴肅的撲克臉形象,她聽著,想念起他在墾丁度假時總是帶著笑意的嗓音。
「沒空?」
「呀,你等我一下。」她裝忙,想爭取多點時間思考,但才三秒就作好了決定,她問:「哪裡等?」大不了不回家換衣服,一定趕得及姐妹淘的飯局。
「我在淡江大學。你呢?在捷運上?」他聽到捷運的廣播。
是她的錯覺嗎?他的聲音聽起來……好像變高興了?
她笑著跟他約好在大學門口等。二十分鐘後到站,她一路興匆匆趕過去,遠遠地,就看到他挺拔的身影,她揚起唇,很開心能在生日這天看到他。
看見她來了,他嘴角抿出輕笑,但視線在觸及她雙手捧著一大袋東西時,又皺起了眉,「我應該直接開車去接你的。」說著,主動取過她手上的袋子。
「又不重。」稍露不悅的臉色沒嚇到她,反倒讓她覺得窩心。
不重?果真是力大無窮的傢伙,他這大男人都覺得重了。
他莞爾。「你知道文資藝術中心怎麼走嗎?」
「嗄?」她困惑地蹙起眉心。「什麼什麼中心?」光顧著看沈先生英俊的臉,她完全狀況外。
「文資藝術中心,記住了。」他重複了一遍,抬腕看了看表,又說:「我把東西放上車,你先去,我等會兒就到。」語畢,馬上掉頭走人。
看他旋風式地離開,她呆立原地,整個大傻眼。
搞、搞什麼東東!居然就這樣撇下她了?厚!
扁起唇,她感覺洩氣,但還是提起精神問路;當她到達藝術中心後,卻發現裡頭正在佈置裝潢中,她目光往上移,懸在橫樑上的區篇霎時震撼住她所有的知覺。
國際口足書藝協協會書展 謝坤山題。瞪著那十四個字,她心情激動,差點尖叫,那是她最喜愛最喜愛的畫家!那是她期待了好久好久的畫展……噢!她要落淚了。
「要不要進去?」
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她回神,轉頭看著身旁的男人,難掩亢奮的情緒。「你是找我來幫忙施工還是做別的事?別客氣,你儘管說!我會幫你的!」只要能進去盡點綿力,要她去掃廁所也可以啦!
沈書行大笑,瞧她激動的,眼角還泛著淚光咧。自然而然地,他牽起了她的手。「走,我帶你進去。小心地上的釘子,別踩到了。」
一路叮囑著,也一路小心著,她的手讓他的大掌牢牢握住,而她也聽話地盯著地上瞧;他有力的牽引及溫煦的包圍烘暖了她的手,也燙紅了她的頰,在這短暫的路途中,她感覺得到,似乎有什麼也被他緊緊掐在掌心了。
來到準備室,她被眼前整齊陳列的油畫弄得眼花繚亂。「哇……好壯觀!」連聲驚歎間,她甩開他的手,奔到愛畫前,如獲至寶般忘形觀賞。
被她甩在後頭的男人苦笑了下,然後尾隨她的步伐,與她一同欣賞滿室畫香。
「這幅《向日葵》是我心中的冠軍,以前都只能在書報或網絡上看看到,沒想到今天會看到真品。」說著,她忍不住伸手撫了下畫框,滿眼感恩。「我還能摸到它咧!」
注視身旁那張快樂的笑顏,他有說不出的滿足,好久沒這樣花心思去博紅顏一笑了,這滋味,真不賴。
在墾丁的那一個星期裡,他把她的喜好記得一清二楚——她最愛的畫家是謝坤山先生和楊恩典小姐。回到台北就馬上接到他們協會準備舉辦畫展的消息,真是天助他也,他當下就趕緊過來湊一腳,好讓她能及時收到這份生日驚喜。
「徐主任接了這個協會的宣傳案子,我正在煩惱要挑哪幅畫作主題,這麼突然把你叫來真的很抱歉。」明明就是巧取豪奪,偏還要裝紳士,他真的好會演,哈。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抱歉,我很開心咧!」她兀自笑得燦爛,殊不知早就掉進他的圈套。「剛看到外面裝潢的樣子,還以為你是找我來幫忙施工哩,哈哈哈。」
「你幫我挑圖就好。」他哪裡捨得讓她幹粗活!可以的話,真想直接把她拉進懷裡疼她、親她,光明正大地討好她、憐惜她,但他不敢追得太急,怕嚇跑了她,他沒忘她對愛情存有怎麼執拗的質疑。
「好,我到處去看看嘍。」難得有機會先睹為快,她樂得四處晃,說不定還會挖到尚未對外發表的新作咧。
看她雀躍得像個小孩子,他臉上的笑意加深,心情忒好,隨手拿來桌子上的章程,翻了翻內容,說:「起初我還以為這個協會是家慈善機構,深入瞭解後,才知道原來是家按商業原則成立的企業。」
親自洽談案子時,他很驚訝地發現了這點。
轉身看著低頭研究章程的沈書行,她走過去,跟他一同挨靠桌沿。
「協會最簡單的口號就是「請無需憐憫我們」。我很喜歡他們成立協會的理念,其實那些口足畫家除了身體上的殘障,他們跟平常人根本沒兩樣,都足以自立為生活目標。」
沈書行點頭贊同。「他們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支持。我很欣賞協會的做法,將買賣收益按月薪分配給畫家,讓他們能無後顧之憂,全心致力於創作。」
「是啊,能這樣兼顧到畫家的生活真的很好。」她微笑著說:
「第一次看到謝先生的畫,我真的像被雷打到。瘋狂迷上他的作品後,才知道原來他是傷殘人士,朋友都以為我只是在同情他但我是真的從他畫作裡看到那種希望的顏色,很美,美得很耀眼。當然,他殘而無疑理想的奮鬥精神也是很值得崇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