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之毅聞言,一張俊臉滿是無所謂,「娘,沒關係,就讓妹妹先嫁,我沒意見。」
他看著老是對二娘母女有著莫名嫉恨的母親,心裡再度為了自己的娘狹隘的心胸感到不解。
「你看,毅兒都沒意見了,女兒好不容易有人要,就讓她先嫁,這也沒什麼不好啊!」他試著說服王寶秀,並和兒子對看了一眼。
這一眼便是要兒子幫著說話,因為兩人心中有著共同的秘密,而這個秘密便是他們得讓唐婉婉盡快嫁人的原因──她已經懷有身孕了!
這種事當然不好大肆張揚,所以唐家只有三個人知道,其中兩個當然是為人父母的唐傳生和妾室何翠青,另一個就是唐之毅,至於為什麼要瞞著王寶秀?那自然是為了防範她將這事當成笑柄,有事沒事便去奚落何翠青和唐婉婉母女,徒生事端。
不過,王寶秀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她當然沒那麼容易屈服,在父子倆的聯手下,還是堅持己見。
「夫人,沈家已經來下聘,迎親的日子也都看好了,你還想怎樣?難道叫我悔婚不成?反正這事就這麼定了,以後你都別再提起!」身為一家之主,唐傳生撂下話後,隨即拂袖而去。
王寶秀愣在當場,一副既難過又不甘心的模樣。
一向孝順的唐之毅見狀,上前好言相勸著,只是當王寶秀開始啰唆著要他盡快娶妻時,他趕緊找個借口離開。
唐之毅直到出了唐府大門,才吁了口氣,直道好險!
幸虧他又用起商行裡有事這個老借口脫身,否則這會兒他又得聽娘絮絮叨叨念上好半天。
逃離母親的叨念後,唐之毅一派輕鬆地往自家經營的悅賓酒樓而去。
其實商行裡壓根沒什麼事,只是有些生意上往來的朋友,聽說唐家所開的悅賓酒樓裡,最近來了個很會唱小曲的姑娘,起哄著要他作東請客,好一飽耳福。
雖然這是一群令他不屑的酒肉之交,但是他們和自家生意有來往,所謂在商言商,交際應酬總是免不了的,更何況他生性豪爽,也很久沒上自家酒樓,所以他便定下了今晚之約。
唐之毅走著看著,俊逸的臉上盛滿笑容,翩翩風采引起了過路的幾個年輕姑娘直盯著他竊竊私語、掩嘴輕笑,這情形他習已為常也不以為意,依舊一派神閒氣定、怡然自若的模樣。
沒多久,悅賓酒樓的紅色大燈籠已近在眼前,幾個大步後,他便進了酒樓裡。
櫃檯前一頭花白的劉掌櫃正忙著,一見到唐之毅,連忙迎了上來,恭敬地喊了聲:「少爺。」
唐之毅點點頭,看著高朋滿座的情形,滿意極了。「劉掌櫃,辛苦你了,最近生意如何?」這間酒樓在經驗老到的劉掌櫃管理下,二向很穩定,所以他只是偶爾來巡視一下。
「少爺,最近生意不錯,尤其是那小姑娘來唱曲兒之後,就更好了。」他知道這事少爺遲早會知道,或許他已經知道了,所以他一見面就先稟明這件事。
唐之毅正想問這事,沒想到劉掌櫃倒先提起。「聽說那姑娘曲兒唱得很好,是嗎?」
劉掌櫃老臉上滿是笑容,「是啊!少爺,也就是這樣才能吸引那麼多客人上門。」他很高興自己的決定不但增加酒樓的生意,還能做做善事,真是一舉兩得。
唐之毅聞言半信半疑,「劉掌櫃,那小姑娘是何來歷?」
「少爺,這個小姑娘和她母親就住在城東的大雜院裡,平日靠打零工維生,因為小姑的母親生病了沒錢醫治,所以她才找上這兒,原本她想在廚房裡找事做,可是廚房並不缺人,我看她怪可憐的,仔細問起,她又說她會彈琴唱小曲兒,我想讓她唱唱曲也不失為招徠客人的好法子,所以就讓她試試。沒想到,她的歌聲這麼好,琴藝更是沒話說,一登台就鞋動全城,自此以後,咱們酒樓的生意經常是一位難求呢!」
唐之毅瞭解來龍去脈後,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只是問道:「我要你準備的筵席,你都準備好了嗎?」
見他似乎沒有不悅的神情,劉掌櫃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唐家在城裡擁有不少產業,身為唐家唯一繼承人的唐之毅,雖然才當家作主不到一年,但是認真聰穎的他做起事來井條有序又知人善用,經營手法比起老當家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在他的掌理之下,唐家生意可說是蒸蒸日上。
如今見老闆一句話也沒多說地認同了自己的作法,這讓劉掌櫃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心中懸念的事已解決的劉掌櫃,神情愉快地回說:「少爺,都準備好了,就在那兒。」
唐之毅順著劉掌櫃的手望過去,在那桌筵席不遠的地方,搭了座檯子,看來就是唱曲兒的地方。
「少爺,那地方可好?若你不滿意我可以另做安排。」其實,劉掌櫃不希望唐之毅換地方,一來那是聽曲兒最好的地方,二來酒樓裡幾乎客滿了,真要變動,那他可就要傷腦筋了。
唐之毅彷彿知道劉掌櫃的苦心,點著頭說:「很好,就那兒吧。今晚都是些重要的客人,大家得好生招待。」
當他吩咐劉掌櫃時,看見受邀而來的客人陸縝進門了,他連忙上前迎接,寒暄之間,一夥人紛紛地落坐。
筵席間,唐之毅盡著東道主之誼,不住地勸酒、夾菜,氣氛很熱絡。
原本人聲鼎沸的酒樓裡倏地安靜下來,唐之毅疑惑地順著眾人的目光往門口望去。
只見一名以輕紗蒙面的纖細女子懷抱著琵琶,緩緩走了進來,最後走上那唱曲兒的檯子。唐之毅看著滿屋子的人,全都滿眼期盼、直愣愣地看著那女子,俊臉上不覺地浮現似笑非笑的神情,不以為意地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此時,耳際傳來一陣婉轉而輕柔的女性歌聲伴隨著琵琶聲,悠悠忽忽地飄進唐之毅的耳中,含他不覺精神一振地側耳傾聽,只聽見那女子用著淒楚悲涼的歌聲唱著:「荒涼深秋冷清霜,悲怨西風四壁寒,針縫冬衣情濃濃,卻愁相思一重重,遙遙良人歸無期、杳無蹤,以心封緘何方寄?淚如雨、濕衣襟,更歎恨無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