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璇解了好奇心之餘,也不免想,若是李氏所言不假,那陳氏的德行確實教人佩服。
「可前陣子李興也不知打哪裡聽來的,說有一種『極樂符』很好用,只要化在水裡喝下便能讓男人起死為生,生龍活虎。可聽陳嫂說這小小的一張符就要索價十兩,他們夫婦都快喝西北風了,哪有這閒錢來買符,所以李興這陣子為了這件事,和陳嫂吵得特別凶。」
極樂符?!這是什麼鬼東西?永璇既驚訝又好奇。
「事發的那一天,李興夫婦倆又大吵一架,李興出門前還揚言要陳嫂死得很難看。這事兒很多街坊鄰居都知道的,所以我告訴你,官府現在可是將李興當作頭一個可疑嫌犯呢!」
「真的嗎?可為什麼姨父說姨母是死於叫魂?」
「這玄就玄在這裡了。雖然我們幾個和陳嫂走得較近的私下都認為李興很有嫌疑,但陳嫂這種死法,絕大部分的人也就相信是因叫魂而死,所以就成了懸案了。」
永璇有些沮喪。說了這麼多,還是沒個明朗的線索。
「那李大嬸,陳氏……哦,我是說我姨母去世那天還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事發生?還是有什麼可疑的人進了李家?」他一急躁,差點說錯了稱呼。
幸而李大嬸也沒太注意,只是努力地思索著。「也沒有什麼可疑的呀,那天就只有梁德全上門討債,這一點官府那裡也知道了。可是調查後,覺得梁德全想把錢要回來都來不及了,絕無將陳嫂害死的理由,所以也就無罪開釋了。」
一連聽了兩次「梁德全」這個名字,永璇老是覺得很耳熟,卻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梁德全?他是誰呀?」
「他是這杭州城裡的一名地痞流氓,平日以放高利貸為生,而他也就是李興最大的債主,所以李興夫婦怕他怕得要死。」
永璇聽著聽著,突地腦中靈光一閃,才知道為什麼自己覺得梁德全這個名字這麼耳熟了。原來那一夜自己在多管閒事下就救了個名叫梁德全的年輕男子,但那個梁德全和李氏所說的這個梁德全是同一個人嗎?
「李大嬸,梁德全幾歲,長得如何?」
「他呀……」李氏突然起了警戒,「金公子,你問他做什麼?怎麼老身覺得你好像問太多了。」
永璇心一驚,立時故作輕鬆狀。「李大嬸,你說哪兒去了?好奇心人人都有,而且你有所不知,昨天我在城裡遇上了一個方頭大耳的年輕男子在街上耀武揚威,所以我想確認一下那個年輕男子是否就是梁德全,下回再遇上,我才好躲遠一點。」
「出門在外小心一點是好的。」李大嬸這才放下心來。「梁施全長的是方頭大耳,大約三十歲上下。不過,你看到的肯定不是梁德全,因為這渾小子雖然有錢放高利貸,可也像李興一樣愛賭,但他都賭大的,所以在欠了賭場一屁股債,又怕還不出錢來於大富會宰了他,聽說前兩天就逃跑了。」
又聽到「於大富」這個名字,永璇此刻已經可以肯定那晚救的是李氏所說的這個梁德全沒錯,可這也無助於案情啊!
「金公子,若沒事的話,老身趕著回家做飯,就不再奉陪了。」李氏覺得人看夠,也滿足了好奇心,便想走了。
「哦。」永璇口過神來。「好,您忙,晚輩也不打擾了。」
李氏喜滋滋地回去了,說了幾句話便賺了十兩銀子,教她如何不樂?
可是她的一番話,卻教永璇思緒越理越亂,疑點越來越多,自然心情也就越來越沉重。
唉!算算日子,那個人也該來了,怎麼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第5章(1)
杭州城大街上,行人依舊如潮。
可在一陣莫名的騷動下,只見街上一角慢慢地聚攏了不少民眾。
傅紅瑛遠遠望去,在好奇心驅使下,也跟著過去瞧了瞧。
只見在一個牆角下,有個披麻戴孝的少女跪在地上低垂著頭,身上還掛了個「賣身葬父」的牌子。
真可憐……傅紅瑛微皺眉頭暗忖。一個未婚女子要這樣拋頭露面地祈求他人幫助是需要多大的勇氣啊?而且這份勇氣的生成還是孝心使然。這樣小小年紀,不禁讓人同情,更讓人欽佩。
其實不止她這麼想,不少圍觀的民眾也發出一聲聲歎息同情的低語。
可她看了半晌,卻看不到有人伸出援手。
唉!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暗歎之中,她也不禁汗顏——自己還不是同樣袖手旁觀,哪有資格說旁人?
其實,她很想解人急難,可路見不平的事何止眼前這一件,若要事事皆管,那豈不是沒完沒了?況且自己初來乍到這杭州城,實在不想多生事端。想上次不就是因為自己的多管閒事,才惹來一個不解的冤家,還落了個不捺相思、離家出走的下場!
這事殷鑒不遠,實應引以為戒啊!
但是想歸想,看著那名長得還算清秀的女子一臉悲切。默默垂淚的模樣,傅紅瑛一個心軟,一時衝動,就要踏上前去。
「走開!走開!」突如其來的幾聲斥喝,頓住了傅紅瑛的腳步。
只見幾名大漢囂張地推開圍觀的民眾,來到了少女的面前。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啊?」其中一名肥壯大漢對著少女大聲問道。
少女一見幾名惡形惡狀的大漢立在眼前像座山,又像一群吃人猛獸似的,嚇得小臉都白了。
「我……我叫小蝶。
「小蝶?」那肥壯大漢點了點頭,「抬起頭來給大爺瞧瞧。」
小蝶畏顫顫地抬起小臉,淚眼中儘是恐懼。
那名肥壯大漢左看右瞧,「嗯,長得還算可以……你當真要賣身葬父?」
小蝶垂下眼,慢慢地、輕輕地點了點頭。
「那好,帶走吧。」那肥壯大漢手一揮,他身旁另外兩名男子就要上前來抓她。
小蝶一見,立時喊道:「大……爺,你們要帶我去哪兒?」
「你賣身葬父還問那麼多幹什麼?乖乖地跟大爺走就對了。」說話之間,小蝶已被拉了起來,直往前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