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的意思,是希望我與山莊大公子多親近,我與他同年,他爹和咱們師父又交好,師父自然也希望咱們後輩能多熟絡熟絡。」賀青雁漫不經心地推翻師弟們的話。他對李憐心絲毫無意,也不想藉著結親來拓展自己的江湖地位。其實師弟們有所不知,師父真正的用意是希望他未找李幕懷,此人鑽研藥草多年,酷愛收集各地奇珍異藥,師父派他來,用意是希望他和李慕懷搭上,看看對方能不能醫抬他體內的毒。
他中毒一事是秘密,除了師父,南山派裡無人知曉,他原本不抱希望,只是不想讓師父擔心,便未這一趟,想不到因緣際會地遇上那姑娘,替他解了毒。
他在席間一直尋找梁靜的影子,自兩日前就失去了她的蹤跡,心想難不成她送完禮便離開了?
他還有一堆疑問想請教她,直覺這姑娘不簡單,想知道她何門何振?世上的毒何止千百種,她能辨識出他休內之毒,必然不平凡,卻又行事低調不肯透露,更引起他的好奇心。可惜除了她的名字,再也沒有任何線索了。
就算她不想告知自己的身份,他也不會逼她,但是此恩己難忘,至少,若能和她成為益友,他亦心滿意足。
「怪了,喜宴都開始了,怎麼不見「白鶴山莊」的大公子呢?」其中一名師弟問起。
賀青雁也早便發現,到目前為止,除了新人拜堂時還有見到李慕懷,自喜宴開始後,李幕懷人就不見了。他也不甚在意,雖說奉了師命要和李慕懷多熟絡熟絡,但如呆本人不出現,他倒也省事多了。
才這麼想著,忽聞有人道——「來了、來了!瞧,那位就是「白鶴山莊」的大公子!」「咦?在他身邊的那個姑娘是誰啊?」
「不知道,是個生面孔呀!」
聞此言,賀青雁也隨著眾人抬眼望去,當瞧見李慕懷身邊的女子時,賀青雁不由得征了。
雖然那裝扮改了,可是那張臉他認得,是梁靜。
梁靜被李慕懷執手牽著一塊兒走出來,一早丫簍說奉大公子之命為她梳妝打扮,還特地給她穿上華麗的衣裳,讓她伴隨在他身邊一起入席。她想把手掙脫,可是李慕懷事先警告過她,倘若不乖乖的,他只好點她的穴道。
她可不想被點穴,只好安分地讓他牽著手。一出場,她就感覺到四面八方打量的眼神朝她射來,她實在很不喜歡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盯著。
許多女人在看她,用著妒意和不滿的眼神盯住她,她還聽到週遭的竊竊私語聲,想當然耳都是在猜測她的身份。
這種被人打量的感覺真不好,讓她如坐針氈,禁不住歎了口氣。
李慕懷含笑看著身邊的佳人,故意問向一旁的三管家。
「二小姐呢?」
「票公子,二小姐和獨孤公子坐在對面的席位上。」
一聽到「獨孤」二字,梁靜始終垂首的臉倏然抬起,隔著中間的走道,視線剛好對上對面席桌的一對璧人。
獨孤晦玉坐在席次上,陪在他身邊的是山莊的二小姐李憐心,英俊魁梧的他,和美麗嬌柔的李憐心坐在一塊兒,郎才女貌,恍若畫中人物,如此匹配和登對。畢竟,李憐心的美麗在武林中也是出了名的,加上兩人家世的襯托,可謂門當戶對。
梁靜原本擔心被獨孤晦玉見到她被李慕懷牽著手走出來,可那獨孤晦玉根本沒有看她,似乎打從一出場,獨孤晦玉就沒注意她,視線始終對著李憐心。他們兩人似乎相談甚歡,在交談之中,時而見到李憐心紅著臉蛋掩嘴輕笑,而獨孤晦玉也是含笑以對。
眼前的獨孤晦玉,是她從沒見過的,她認識的獨孤晦玉總是一趁凶相,笑的時候會散發那氣,不笑的時候也像隨時要置人於死地,甚少開口,大部分是冷模沉靜的,即使是對她施予善意時,也不曾這般笑語溫柔。
可是眼前的獨孤晦玉,膛還是那張膛,笑容卻是陌生的,原來他也會對其他姑娘溫良有禮,也會笑得不沾染一絲厲色,溫和得如初冬的暖陽,又如拂水而過的情風,她都懷疑這人不是獨孤晦玉本人了,只是長得像而己。
心口酸酸的、痛痛的,她垂下眼,臉上沒有顯現太多表情,何時養成的這種習慣呢?以往,只要她恐懼、害怕或是煩惱,她都可以把這種感覺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假裝它們不存在,不去想、不去念,讓眼前的一切威脅慢慢飄過,彷彿自己不是那個當事人,跟她無關。
但胸口此刻在騷動著、起伏著、糾扯著,她不會處理這種情緒,不知道如何壓抑?她對處理這種感情很陌生,不知道如何撫平?儘管周圍人聲鼎沸,她卻如同身在一個寂靜的黑暗中,聽不到任何聲音;儘管周圍充滿歡樂熱鬧的氣息,她卻感到與世隔絕的孤獨。
在與旁人寒暄幾句,敬酒一巡後,李慕懷轉回頭來,目光落在她這一頭,發現她始終低著頭,彷彿在發呆似的,桌上的酒杯和碗筷完全沒動。
他含笑把臉靠近,故意用著低啞的嗓音在她耳邊吹拂。
「梁靜妹子,想什麼想得出神了?」
討厭,不要叫我梁靜妹子啦!
「沒有。」她淡淡地說。
她太過平淡的反應讓李慕懷斂了斂眼底的精芒,以往他要是故意把膛靠近,近在咫尺的鼻息總會讓這個小東西繃緊了神經,而他總愛逗逗她,樂此不披。
可是現在她的反應太過冷淡,連對他的故意挑逗都恍若未覺,十分忽視他,而他,卻敏銳地察覺出她眼中的落寞。
憐妹對獨孤晦玉傾心,他帶梁靜來,就是故意想讓她看到這一幕,同時也故意要讓獨孤晦玉瞧見他和梁靜的親近,只是想不到獨孤晦玉連瞧都沒瞧,還與憐妹有說有笑。再將視線落回梁靜膛上,她低頭不語,安靜得讓人無法從她臉上窺見任何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