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別惹爺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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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1)

  雲霧飄渺間,有一座山,人稱逍遙峰。

  此峰終年雲霧繚繞,山腰寸草不生,鳥飛絕,人蹤滅,山下則是一片茂密的黑林,即便是熟識山路的藥草農也對此心生敬畏,只因這座森林充滿了毒蟲和沼澤瘴氣,百年來,無人敢輕易靠近。

  殊不知,此峰在雲霧之上,卻是另一番天地,那兒綠草如茵,松柏蒼翠,鳥獸繁多,恍若雲中仙境。

  在這仙境裡,住著一名師父和一群徒弟,這些徒弟都是師父撿回來的孤兒,據說這名師父武功蓋世,但是他的徒弟們,可不見得像他這麼有慧根。一般師父挑徒弟,挑的是天分,但這位師父挑的卻是順眼,順眼的才撿回來,不順眼的,就算天賦異稟,他也看不上眼,所以,他的徒弟,全都是一看就「特別順眼」的女弟子。

  天空飄下軟綿綿的細雪,這該是冬末的最後一場雪,因為再過不久,春天就要來了。

  輕如棉絮的雪花,飄散在天地之間,山巒起伏,浩瀚無邊,如此美景絕色,宛若天上人間。

  一抹白色身影佇立山崖邊,登高俯瞰,將這山川美景盡收眼底,此人面貌俊逸秀美,清靈無瑕,就算潘安在世,與他相比之下,恐怕也要自歎不如了。

  頎長的身影宛若仙人入凡一般,山風吹得他衣袂飄飄,他卻不動如山,單薄的衣袍,不畏這雲上天的寒冷,彷彿也融入這壯闊的天地美景之中,即將乘風踏雲而去。

  一名少女安靜地站在他身後,她身上穿著狐皮軟裘,狐皮帽、狐皮裙、狐皮靴,兩手交叉地藏在袖子裡取暖。她不像師父有深厚的內力可以法寒,她武功差多了,若不穿著保暖的狐衣,早就凍僵了。

  師父有耍帥的本錢,她可沒有。

  她會站在這裡,是因為師父喚她來,說有事要吩咐她,但她來了,師父只是「嗯」了一聲,卻沒再開口。

  師父不開口,她也安靜的等著,因為師父要說什麼,自然會說,她習慣以靜制動,師父開口前,她最好什麼都不要說。

  師徒兩人就這麼靜靜的站著,也不知到底過了多久,一盞茶的光景?一炷香的時刻?還是上茅房拉肚子一般那麼久?總之,不算短的時間後,男子終於緩緩把頭轉過來,一雙漆黑如墨的俊瞳落在她秀氣的臉蛋上,那張臉,雖然不是傾城絕美,但不管橫看、豎看、倒著看,就是非常順眼,是一種經得起時間考驗的美。

  「靜兒,你還是這麼沉得住氣。」足以稱得上傾國傾城的俊美面容,朝她抿出一抹魅惑眾生的淺笑。

  望著這抹微笑,靜兒心中只有謹慎。她自幼跟著師父,再絕美的容顏、再迷人的笑,她也都看習慣了,不為所動。若將師父的笑比作毒藥,那她就是百毒不侵,不是她厲害,是因為沒有其他男人可比較,所以她也不知道這抹笑在江湖上,有一笑傾城、男女通吃的實力。

  「師父在冥想,徒兒不敢打斷。」梁靜恭敬地回答。

  「依我看,你大概心底有數,知道師父找你準沒好事,所以不敢開口問,寧可站在那裡,能拖延一刻,便是一刻,是吧?」俊眉微微一挑,眸色深不可測。

  梁靜心中一動,立刻誠惶誠恐地跪下。「徒兒駑鈍,讓師父誤會了。」

  令狐絕輕輕搖頭,上前幾步,伸手將愛徒扶起,並托起她的下巴,這動作看似師父疼愛徒兒,實際上卻另有用意,他可不讓這個聰明的徒弟故意把臉色藏起來。

  「傻瓜,師父是要誇你。在所有徒兒當中,就你能猜出師父的心事,你向來擅於察言觀色,師父故意背對你站著,你只看了師父的背影,還能猜出一二,看來功力又精進不少,讓師父好生安慰哪!」

  意思就是——他找她,的確沒好事!請問她聽了,是該哭還是該笑?

  她當然選擇哭,起碼哭還可以讓師父樂一下,看看能不能裝可憐讓師父打消念頭,別把壞主意動在她頭上,雖然她知道希望渺茫。

  「師父,徒兒惹您生氣了是不?是徒兒不該,師父責罵我好了。」但千萬別把壞主意用在我身上,我受不起呀!

  梁靜會這麼想是有理由的,她和一干師姊妹自幼跟著師父,別看師父一臉溫文無害,笑的時候佛光滿載,實際上一肚子的鬼主意!別的師父教徒弟,是按部就班的教,規規矩矩的教,可她們的師父卻會想出千奇百怪的方法來考驗她們,讓她們在驚恐中學習。

  令狐門派第一條:練功之前,先學膽子。

  當初師父溫柔地告訴她們這句話後,就當著眾人的面,直接把一個徒弟輕輕一扔,丟到了松樹枝幹上。那松樹枝幹長在懸崖邊,樹枝下頭是萬丈深淵,別說掉下去准斃命,光是朝下頭看一眼,都會讓人嚇得面無血色,牙根打顫,全身發軟!

  被扔上去的師姊不過八歲,她當時也才六歲,看著八歲的師姊嚇得哇哇大哭,而她們一眾師姊妹也被嚇得冷汗涔涔,料不到師父的訓練膽子居然是用這方法,而且專找她們的弱點來下手!

  怕高的讓她在懸崖邊吊上半個月;怕蟲的把她丟到洞窟裡和蟲兒睡一個月;怕水的丟到山中湖裡泡兩個月;怕鬼的丟到陰森森的墓地吃喝拉撒三個月。

  「徒兒們,莫怨師父,師父也是千百個不捨呀!」

  當時師父一邊訓練她們,還可以一邊露出肝膽欲碎的神情,一雙俊眸水霧水霧的閃爍著淚光。

  齜牙咧嘴的邪魔不可怕,佛祖般的面孔、邪魔般的心思,讓人防不勝防,那才叫人心驚膽寒。

  她和師姊妹們的可憐童年,就是在師父那害死人不償命的磨練下長大的。

  問她學到了什麼?除了師父教給她的藥草學,她倒是學到了察言觀色,至於武功,抱歉,實在不怎麼樣。

  師父越是溫和,表示肚子裡的鬼主意越多,看著師父的無害俊顏,她怎麼不怕?但就算怕,也不能洩漏半分,因為師父說了,怕,表示有弱點,有弱點,就要磨練。所以她就算怕,也要假裝不怕,嘴上說任師父責罰,其實是要轉移師父的注意力,最好罰她了事,以避開師父的鬼主意。雖然她不知那鬼主意是什麼,但避開總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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