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這兩人,又是誰呢?」王副都監毫不客氣開始打量起武明與雩雲。
「這位就是上回我跟您報備過的,將擔任我副指揮的好友,這位則是我那位好友身邊的見習小兵。」
「喝,你好友這麼大氣派,一到營內還得帶著專門伺候自己的小廝嗎?」
他一雙眼淨往雩雲身上飄,看得武明有股衝動,想將他的眼珠給挖出來。不許他用那種無恥的眼光,繼續侮辱她。
「哪兒的話,楊雲雖是見習小兵,專門打雜,但我對他的天分寄予厚望,他會是未來國家的棟樑之材。但,這也要看能不能遇上一雙慧眼識英才了。」暗暗回一馬槍,屠德生諷道。
王副都監臉皮抖了抖。「我都忘了,今夜就來場接風宴吧?招待你和你這位好友及這位見習小兵,一起到我帳內,好好吃喝一頓,大家熟悉熟悉。」
「副都監的好意,屬下心領,只是我們才剛回來,恐怕……」
「噢,不、不,我可不接受人拒絕的。你們一定要來喔!」一扭腰,他率著自己的手下離開,毫不給人回絕的餘地。
屠德生暗啐一口。「這假惺惺的。」
回頭,他看看武明與雩雲說:「抱歉,我看今晚咱們恐怕得委屈一晚上了。」
「我是不要緊,但楊雲他……」武明才不怕那王副都監找麻煩,問題是他好像想找大小姐的麻煩。
「我也不要緊,反正他再囂張也沒幾日,我倒要看看他想要什麼花招呢!」笑嘻嘻的,雩雲的一雙眼眸閃爍著「兵來將擋」的光芒。
唉!武明暗自歎了口氣。他忘了,大小姐有個壞習慣——遇上她不喜歡的傢伙,她要不就是甩都不甩對方,要不就會讓對方死得很難看。
第五章
校練場、馬房、兵器室等等樸素的營舍旁邊,一頂奢華的營帳突兀地張設在其間,垂掛著流蘇、大紅絨毯蓋成的帳蓬,其內部擺設比外頭還要誇張數倍,當雩雲和武明、屠德生三人走進帳蓬內時,端坐在主位上的王副都監一派據山為王的架勢,又換上一套比下午的官袍還誇張的華服,呵呵地笑說:「請坐,諸位,不好意思,這帳內簡陋,但我想比起他們原先派給我的副手營帳,應該要舒服許多才是。」
雩雲在後頭嘀咕著。「沒見過山羌穿皮袍呢。」
「噗哧——」屠德生忍不住笑出來。
「怎麼?有什麼好笑的事嗎?我也想聽一聽呢。」
「不是什麼值得讓王大人開懷一笑的事。您的帳蓬真是令屬下大開眼界,不愧是王大人,能弄來這麼多的奇珍異寶。」屠德生連忙帶開話題。
講到這個,王副都監的眼一亮。「喔,你還滿識貨的嘛!你看看這只綠釉淨瓶,很別緻吧?瓶口為九塔狀,瓶身則帶花鳥圖紋,通體遍碧,這可是我花費了好大工夫才搜羅到的。」
不知是犧牲什麼可憐人所換得的釉瓶,也許瓶子本身無罪,但這男人卻令它顯得醜惡。雩雲遂指著一旁的銀盤說:「這也不錯,雲紋的雕工細緻,看得出是出自名家之手,好富麗。」
「那可不,這可是我聘請京城第一鑄銀名師打造的,天下就三隻,一為龍紋圖案,這已呈獻給皇帝陛下;一為花鳥圖案,我送給恩師欽公;最後這只就由我自己保留了。當初為打造它所花費的金子,可不是一般平民能想像的,哈哈哈!」
雩雲暗嘲:怪不得會如此俗氣。想必是那位名師也知道訂貨的貨主是什麼德行,才會用如此俗不可耐的圖紋討好貨主。
「不必拘禮,隨意坐。」王副都監臉上紅光滿面,堆滿了笑容,一拍手。「來人啊,上菜吧!」
也許是雩雲與屠德生兩人的一搭一唱,使得喜歡炫耀的王副都監開心,他一反方才在營區口蜜腹劍的模樣,高興地要他們喝酒吃菜,還說:「其實我早就很想找你喝酒了,屠指揮,可惜你每次總是不賞光。怎麼,我的酒就這麼不好喝嗎?」
「不好喝?怎麼會,這一嘗就知道,是來自西域的上等佳釀,你說對不對?屠哥。」舉起金盃,雩雲甜甜笑問。
屠德生也不含糊,馬上就說:「沒錯,這酒真是太好喝了,我這輩子沒喝過這麼棒的酒!」
「哈哈哈,你們要知道,這酒不是人人都能拿得到,因為是我才能弄到手啊!」得意忘形的,王副都監的心徹底被他們所籠絡。「來、來,多喝一點、多喝一點。今夜真是開心,有屠指揮回到營中,我們又多了兩位兄弟加入,未來就靠你們把大夏的笨蛋打得落花流水了。」
講著、講著,他才發現宴席上有個人滴酒不沾,甚至也沒怎麼動筷,王副都監的笑容僵了僵。「秦副指揮,你怎麼不吃不喝呢?是這些菜和酒不合你的口味嗎?」
只見秦五郎繃著一張臉,既不理會他的問話,也沒有動筷的模樣。
碰了個悶釘子,王副都監卸下笑臉。「我想這裡似乎有人不太想吃我這頓飯啊?我可是好心表示善意,畢竟以後大家同在一營,要齊心協力奮勇抗敵,如果有人特別不合群,那就糟糕了。」
屠德生打哈哈說:「沒這回事,我這兄弟打從過去就是這副模樣,不笑、不說話的時候,常讓人誤會是誰欠了他幾百兩銀子呢!但這絕不是對王大人有意見。」
王副都監勉為其難地點頭說:「那我也不好強人所難。但至少秦副指揮也該跟我喝一杯酒,預祝咱們黑風堡以後屢戰皆捷、旗開得勝吧?」
和人交際應酬,在宴會上喝個兩杯,這是基本禮儀,武明也曉得。可是喝酒也要看對象,他實在沒什麼心情陪只小人得志的臭山羌喝酒。罵他不夠圓滑、不懂得衡量情勢也好,他辦不到就是辦不到。
抿著唇,擺明漠視他存在的武明,這會兒可真把王副都監惹火了。
「秦副指揮還真是好大的架子,難道要我這長官低聲下氣地請你,你才肯執起酒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