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你還好吧?邵哥哥。」她搖搖他。
男子突然一拳擊在掌心上,爆出一句:「這是命運啊!」
「嗄?」沒頭沒腦的冒出的一句話,讓少女蹙起兩道柳眉。「啥命運?」
「我說,這一定是天老爺的安排吧!真有所謂命運的邂逅,注定我們都能各取所需!」男子笑開了臉,燦爛得有如正午的太陽,亮得刺眼。
「你真把我搞糊塗了,邵哥哥。」前一刻見他還好好的,怎麼這一刻他卻顯得有點瘋癲呢?
「聽好了,楊妹妹,我有條好計謀,可以讓妳嫁給妳喜歡的漢子,也可以讓我娶我要的姑娘。妳要不要聽一聽呢?」
豎起耳朵,楊雩雲扣住他的雙手。「快說,我洗耳恭聽。」
邵青耘控制不住臉上的表情,一抹得意的笑容浮在唇邊,所謂「時也、運也、命也」,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
窗外頭,夜漸漸深了。
隔著一道門,媒婆悄悄地打開一道小縫,望向裡頭,只見屋內一對男女,腦袋瓜湊得極近,正竊竊私語著。
迅速地再把門掩上,媒婆笑得合不攏嘴,看來這對新人的紅包她是收定了。
楊府與邵府聯姻,這將會是京城中多大的一樁喜事喲!
第一章
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
捧著杯水酒,秦武明臉上找不到半點身為新郎倌該有的喜氣,反倒是緊擰的眉間又多了幾道刻痕,使得天生缺乏親和力的面容,又後天失調的多了教人敬畏三分的「鬼神勿近」氣息。
「秦……秦總管……」努力地拉開唇角的肌肉,裝出討好的笑容,被眾人推派前來敬酒的倒霉男丁,滿頭大汗地說:「……那個……祝……祝……」
秦武明微瞄了他一眼。
嚇!男丁額上的汗水直流,好可怕的一雙銅鈴大眼,難不成自己做錯了什麼嗎?他不過是要祝他一聲「百年好合」,為什麼會被秦總管瞪啊?內心哀嚎著,唇角抽搐著,男丁嚥下唾沬,怯生生地一口氣把話說完。「您早生貴子!小的先乾為敬!」
唰地喝完一口酒,男丁腳底抹油就想「落跑」,一轉身,頸後的衣服卻被硬生生地拉住。哇!
「慢著。」
「是,總管大人。」男丁臉色蒼白地轉過頭。
低沈的聲音是天生的,並不是故意要嚇人。秦武明無奈地扯扯唇角說:「我已經不是總管了,小子。還有,告訴大夥兒,難得有個能放鬆的日子,今天就開懷的暍,不必顧忌。」
「是!」
大有死裡逃生之勢的男丁,這會兒才中氣十足地應答,生龍活虎地回到同伴的身邊去。在一旁泠眼旁觀的年輕漢子,不禁呵呵地笑了。
「看來楊府裡的人都很畏懼你呢,五郎。」
「五郎」是多數人對他的慣稱。以前家中兄弟眾多,排行老五的他,很自然而然地在家中被人叫五郎,在軍中也被人叫五郎,甚至連到了秦家也是左一聲秦五郎、右一聲秦五郎,似乎沒人記得他的本名叫秦武明。
不管他們要叫他五郎也好,武明也好,秦XX秦OO都行,這都勝過他老爹替長兄取的名字——「秦壽」。所以從以前大哥就死也不讓人叫他的名字,一定要人叫他秦大郎,久而久之,兄弟每個人也隨之成為秦二郎。秦三郎、秦四郎以及秦五郎了。
「瞧,被你一瞪,連叫你早生貴子這種話都說出口來,我真不知道原來男人家也是能生孩子的。」
對於同袍的調侃,秦武明早已習慣,哪天要是從屠德生的口中聽到什麼安慰的好話,他才真會驚訝得眼珠落地。
「好吧,我就幫他換個詞兒,祝您的小娘子早生貴子,讓秦家有後,你們夫妻也甜甜蜜蜜、圓圓滿滿,夫妻白頭偕老,永結同心。」拿起酒杯,戲謔地一眨眼,屠德生說。
「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秦武明潑了他一盆冷水。「我酒照喝,但這些祝詞就不需要了。」
「怎麼不可能?一來,娶進門就是你的人了,管它什麼事前的約定,天底下有哪個笨蛋會放著美嬌娘不碰,在結婚的隔天就興沖沖的上戰場去的?我說五郎,雖然認識多年,也知道你是個直腸子、大傻子,但你應當不至於傻到這種程度吧?聽兄弟我的話,那種約束不必理它。上吧!」
以手肘頂頂好友奉勸他,屠德生還記得當五郎告訴他這件荒謬的事時,他真以為五郎是被人一棒敲昏了才會點頭答應。
再說嘛……女方允婚在先,怎麼可以說不許男方「假戲真作」,得在成婚後馬上勞燕分飛兩地相隔,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那麼花費眾人幾天的功夫,辛苦地迎娶一名不能洞房的娘子做什麼?管對方有無心上人,她既然嫁了人,就該遵守婦德,以夫為天,聽從夫命才是。
縱然有再多苦衷,也不能欺負五郎這個老實人,硬要人家遵守這般無理的約束吧?
說來說去,就是五郎人好被人欺!
他與五郎結識,是在兩人同遭縣太爺強行徵召入伍的那一年——那年兵源不足,就連不足十四歲的小伙子,只要體格夠結實、高大,也被捉去濫竽充數。而只要人一進官府衙門,二話不說就被人在手臂上刻下「兵」字,以防止他們逃跑。
想想那段苦日子,真不是人過的。
多少人因為熬不住那種苦而故意折斷自己的手指,弄瘸自己的腿,只求能脫離地獄般的軍旅生活。屠德生全靠著自己家人的救濟,不時賄賂上頭的人,才得以減少一點苦差,日子過得差強人意,可是五郎就不一樣了。
據說是出身窮苦佃戶的他,別說是賄賂上頭的人這種狡猾的事他做不來,也沒那餘力去做。而因為他人老實又不多話,接到差事總是悶不吭聲地獨自扛下,又常見一些體弱同伴完成不了那些粗重的勞役,出手幫忙一次之後,連那些人的分也變成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