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地看見照片上的畫面,安諾寒和一個女孩兒坐在花園的長椅上,女孩兒靠著他懷裡……
她還沒來得及看清,安諾寒迅速地關閉,低咒一聲:「Fuck!」
他會罵髒話,可見有多麼生氣。
沫沫笑笑,又笑笑。
沒有眼淚,也沒有傷心,她的內心出奇得平靜,死亡一樣的平靜……
「她是我的學妹,我們沒什麼,只是普通的同學關係。」安諾寒向她解釋。
「嗯,我明白,我不會誤會。」
她當然不會誤會,她是小,但她不是白癡。一男一女在花園裡這樣依偎,不是談戀愛,難道是在討論學習?
他還要解釋,手機響了。
他接起來,大吼:「你搞什麼?!」
電話裡傳來一個男人的笑聲:「不關我的事,有人傳到網上的!我特意轉給你看看!」
安諾寒的臉上都是怒意。「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多事,你……」
電話裡的人還是滿不在乎。「哈哈?!這回人贓俱獲,看你怎麼抵賴!人家跟你沒名沒分這麼久,你這人也太……」
安諾寒摀住電話,走進裡間的書房,關上了書房的門。
沫沫猶豫了一下,又點開他的郵箱,點開照片。
這一次,她看得很仔細。
幽靜的花園,安諾寒和一個女孩兒坐在長椅上,女孩兒很美,是那種知性的,文雅的美,她閉著眼睛靠在安諾寒的肩上,腮邊掛著未干的淚。他手中拿著脫下的藍色外套,正欲搭在她的肩上。
體貼與疼愛一展無疑。
沫沫關上照片,發現收件箱裡的信件很少,都是些重要的資訊。她把鼠標挪到垃圾箱,點了一下。
他的垃圾箱裡有很多私人郵件,其中來自「深雅」的郵件最多。
沫沫點開最近的一封,一段淡紫色的文字出現在電腦屏幕上。
「安,我真的試過忘記你,可我越是想要忘記,你的笑容,你的聲音越是清晰……讓我留在你的身邊好嗎?我願意為你等待,不論多久……」
沫沫關閉了郵件,伏在桌上,頭深深埋在臂彎裡。
難怪他這段時間對她如此冷淡,他不是忙著畢業,而是……他又愛上了別的女人。
這個「又」字讓她有些冷,就像九歲那年吃光了五個冰激凌一樣冷。
他不再愛薇,因為薇沒有值得他愛的靈魂,他也不愛她,因為她沒有可以愛的軀殼。
他遇到了一個完美的女人……
沫沫悄悄走出房間,天色暗淡,海浪也暗淡。
酒吧裡,沫沫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已經擺了一排空空的水晶杯,她還在一口一口品嚐著面前的第五杯冰激凌。這是這間酒吧裡她最喜歡的冰激凌,「粉紅佳人」。說它是冰激凌,不如說它是一種特殊的滋味,它最上面是一層白色的奶油,甜得發膩,中間一層是草莓果肉的冰激凌,最下面是淺淺的紅酒……整體的色澤由白色到紅色漸漸過度,味道也從奶香,酸甜,慢慢過度到苦澀,尤其是最後一口,入口辛辣,越回味越苦澀……
又吃完一杯。
明知吃到最後仍然是苦,沫沫還是需要一點甜甜的奶油讓她忘記苦澀的味道。她搓了搓凍僵的手,對服務生說。「再來一份!」
又一份「粉紅佳人」端上來,她舔舔麻木的雙唇,絲毫不覺得冷,只覺得嘴裡很苦。
誠在沫沫對面的位置坐下來,她沒和他說話。
他也沒有打擾她,第一次細細品味著她的一舉一動。
今天的沫沫刻意打扮過,她的髮型梳得特別用心,柔順的黑髮分成兩層,下面一層散著,上面一層歪歪地束在右側,有點俏皮,又有點可愛。她穿著一件粉紅色立領無袖洋裝,領邊和肩口用絲質的蕾絲滾邊,下身配著同色系過膝的百褶裙,裙擺也是用蕾絲滾邊,這款裙子讓她看上去多了幾分淑女的溫婉。
誠的視線又移到她的手腕上,她的手錶很特別,好像在哪裡見過。誠仔細回想一下,是伯爵最新推出的限量版情侶表。
「你今天很漂亮。」
沫沫抬眼看看他,笑得有點僵硬。「謝謝!」
落日的餘暉照在小巧的瓜子臉上,她的肌膚白皙若脂,紅唇凝了霜一般晶瑩。
他忽然覺得她像一片雪花,詩情畫意的浪漫,但,有些許的憂愁……
「心情不好嗎?」
「沒有,挺好的!」
「你未婚夫不是回來了嗎?為什麼他不陪你?」
她看看窗外的天空,又看看手錶,沉思好久,才問他:「誠,假如你的家人逼你娶了一個你不愛的女人,你甘心嗎?」
「我不愛的人,我絕對不會娶。」
沫沫蹙了蹙眉,神情恍惚:「可惜他不是你……」
「他?你的未婚夫?」
「嗯!他為我做過很多不願意做的事,多得我都數不清。他還為了我放棄他最愛的女人……我覺得我很自私,我明明知道他不愛我,在他眼裡我永遠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我還是粘著他,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誠安靜地聽她說。
「你知道嗎?昨天在天堂&地獄遇到的那個女孩兒叫薇,是安諾寒以前的女朋友。她本來可以嫁給他,是我搶走了她的幸福,把她從天堂推到地獄……」沫沫雙手摀住臉,眼淚一滴滴落下:「誠,我真的沒想到結局會是這樣。我以為薇什麼都擁有,她擁有他的愛,擁有他的承諾,我只想分她一點幸福,我不貪心,一點點就夠了!只要能讓我留在他身邊,想他的時候能看見他,聽見他的聲音我已經很滿足……」
誠的情緒有點異常的波動,打斷她:「感情是不能分享的。」
「我知道!可你知道麼,他愛薇,他答應她等我長大就會娶她,他們白天一起上課,晚上在電話裡聊天……那樣的日子,我做夢夢到都會笑醒……可是,我連這樣的美夢都很少夢到。在我的夢裡,安諾寒總會愛上別的女人,總會愧疚地對我說:『對不起,你是個孩子,我沒辦法愛上你!』每次從這樣的夢裡醒過來,我都會很慶幸,慶幸這是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