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找個地方坐坐?」
「可以。」她帶著蕭薇去校園旁邊的飲品店,要了兩杯熱奶茶,等著蕭薇說下去。
說話前,蕭薇先笑了一下,笑得很苦澀:「誠被打的事情,警察已經查清了。」
沫沫一驚,手裡的奶茶杯子被捏的變了形。
蕭薇平淡地說:「警察說,誠那間酒吧的老闆在一間賭場輸了的很多錢,還不起,又不捨得拿酒吧出來抵債,賭場的負責人跟他交涉過很多次,都沒有結果。所以,賭場的人請了黑道幫忙。黑道的人做事從不計後果,為了警告酒吧的老闆,乾脆砸了酒吧,打傷了誠……」
這是沫沫聽過的最童話的天方夜譚,原來澳洲的警察比希臘人還會編故事。
「酒吧老闆跟誠道歉了,說他願意承擔一切責任,還說賭場的人願意賠給誠一大筆錢,作為賠償,勸他能同意庭外和解。誠除了接受別無選擇。」
「誠的傷好些了嗎?」
蕭薇搖搖頭,低頭喝了一口熱茶,薄薄的熱氣中,她睫毛上掛著水珠。「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對他,就因為他是我弟弟。」
沫沫無法回答,事實上,這個問題她也問過無數次:為什麼要這麼對蕭誠?他做錯了什麼?
每個人給她的答案都一樣:因為他是蕭薇的弟弟。
「你恨誠,對嗎?」蕭薇又問她。
沫沫搖搖頭,她不恨,就算他是蕭薇的弟弟,就算他為了給自己的姐姐報仇,故意接近她,她也不恨他。
沒有付出過感情,何來恨意?
「他是真心愛你的,那天,他說那些話是有苦衷的。」
「我知道……」
蕭薇抬眼看看她,接著說:「以前,誠欣賞你天賦,也被你對音樂的執著打動,但他不想教你唱歌,因為你是搶走了我的男朋友……可你一再的堅持,一再糾纏。後來他被你糾纏的煩了,故意騙你,想讓你知難而退,放棄跟他學音樂的念頭。沒想到,你在音樂學院裡找了一整天。那天,誠跟我說:他想教你……」
沫沫想起了幾個月前的週末,她到處找蕭誠,累得精疲力盡。
那天她早知道蕭誠和蕭薇的關係,絕對不會勉強他。「如果他早點告訴我,我不會強求他。」
「誠是真的喜歡上你,他說你是個內心世界非常豐富的女孩兒。他還告訴我,你對安諾寒的感情並不比我淺,感情的事,沒有誰對誰錯,只有誰輸誰贏。為了你的事,我還跟他不止一次地爭吵過……」
蕭薇哭了,沫沫遞給她一張紙巾,蕭薇擦擦眼淚,繼續說下去:「後來,我發現他真心的愛你,他想把自己會的都教給你,他想幫你忘記煩惱,開開心心地過好自己的生活。我明白愛一個人的感覺,也就不再怪他。」
「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因為……」蕭薇哀求地抓住她的手:「誠需要你,除了你沒人能幫他。」
「需要我?為什麼?」
「大夫說他肺部受損,以後可能唱不了高音的部分了。」
「什麼!?」沫沫驚得打翻了手中的熱茶杯。「你說他不能再唱歌?!」
「也不是說絕對不能,醫生說:也不是沒有恢復的可能。但誠不信,他說醫生在安慰他……他的精神狀態很差,我擔心他會出事。」
音樂是誠的生命,不能唱歌,這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
「沫沫,只有你能幫他。你去勸勸他振作起來,好好接受治療……算我求你,你一定要幫他。」
「你放心,我會的。」沫沫點點頭。在一個男人最脆弱的時候,能讓他建立信心的不是施捨,而是別人對他的欣賞與愛慕。
蕭薇離開時,特意交代她:「別讓誠知道我來找過你,他一定會怪我……他不想打擾你。」
「我不會讓他知道。」
回到家,沫沫走到沙發前,對正在看報紙的韓濯晨說:「爸爸,我明天要去醫院看誠。」
她的語氣不是懇求,而是堅決地陳述著事實。
韓濯晨抬眼看看她,淡淡地回了她兩個字:「不行!」
換了是以前,沫沫一定會揚起頭,任性地大叫:「不讓我去也行,你先打斷我的腿。」
今天她不想再這麼做了,因為那是小孩子才會用的方法。她長大了,學會選擇一種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
「爸爸……」她慢慢地屈膝跪在地上,膝蓋下的大理石地面又硬又冷。「我和小安哥哥的事,你別再管了!」
「沫沫?」韓濯晨一驚,以最快的速度伸出手,托著她的身體把她抱起來。「你這是幹什麼?!」
看到爸爸眼中的心疼,她再也承受不住,趴在他的懷裡失聲痛哭……
她哭了好久,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她聽到爸爸說:「好了,好了!你想去就去,每天去都行,爸爸以後什麼都不管了。」
她繼續哭,直到哭得沒有了力氣,全身虛脫地暈在爸爸的懷裡……
次日放學後,司機不等沫沫說話,直接把她載到聖教堂醫院。
她在醫院門口買了一束鮮花,捧著走進蕭誠的病房。
病房裡,蕭誠半倚著枕頭坐著,蕭薇坐在他身邊餵他喝水。他臉上的傷痕也結了痂,手上纏的繃帶也已拆了,看來並未傷到骨頭。只是他的臉色很蒼白,雙唇乾裂得落了一層皮。
蕭誠看見她,驚訝地看向蕭薇,詢問的眼神似乎在問:是你讓她來的?
蕭薇避開他詢問的目光,站起來:「我出去買晚飯,你們先聊會兒。」
蕭誠目送著蕭薇離開後,眼光才移到沫沫的臉上,冰冷的聲音裡沒有一點感情融在裡面。「你來做什麼?」
「我來看看你。」沫沫把手中的鮮花插在窗台上的花瓶裡。「你的傷好些了嗎?」
「我跟你說的很清楚,我根本沒喜歡過你!你還來幹什麼?」
沫沫早已猜到他會有這樣的語氣,絲毫不驚訝,笑著說:「不管你多討厭我,你都是我的音樂老師,於情於理我都應該來看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