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茫之際,被吻得幾乎失去意識的駱紫蔓尚未看清狀況,雪萊便毫無預警地將她按入胸膛中,托抱起身。她瞠著盈盈雙眸,努力想戳破環繞眼前的迷幻泡泡。
須臾,現場迅速陷入混亂。
成群的持槍黑衣男子魚貫的衝進廚房,槍聲猝響,駱紫蔓徹底被嚇醒,雙腿登時一軟,必須藉由攀住雪萊強健的胳臂才能站得穩。
她就知道肯定會出事,有哪個瘋子會在仇人家裡泡妞的?
這個大魔王真不是普通的瘋狂!
當震耳欲聾的槍聲二度響起時,再多的抱怨都於事無補。
這便是一連串錯誤的開端。
第4章(1)
跪地爬走了好一會兒的纖細身影累得趴在茂密的花海中,花瓣灑落在被紫外線曬得潤紅的芙顏上,駱紫蔓已經疲憊得無法兼顧完美的姿勢,索性隨便亂躺一通,即使臉旁搖曳著幾株咬人貓正虎視眈眈也不理會,她只想閉眼好生喘息一番。
潺潺的溪流聲傳進耳裡,抹去臉上的薄汗,她翻身抱膝而坐,仍喘著氣,驀地,身後忽然傳來若有似無的窸窣聲,那是鞋履踩過草莖的細微聲音。
駱紫蔓僵著身子,倉皇之際茫然無措,不知該往哪個方向逃亡。
是,最初她確實懷抱著也許命運會遺傳的可笑念頭,骨子裡的悲觀意識隱隱作祟,打定主意只要能來到巴黎,無論發生何等怪誕、超脫現實的突發狀況,她都無所謂。
但問題是,怎麼荒謬都可以,她就是不願意當別人的陪葬品!
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
驟然,後方繞來的手臂將她攔腰抱起,雙腿騰空使她失去平衡感與安全感,她哽咽了一聲,終究還是忍不住啜泣。
「偷闖進去的不是我……」她僵硬地舉起纖臂投降。
「不是要你在車上等我?」雪萊含笑的沉嗓自後方傳來,震住了抽噎低泣的駱紫蔓。
她立即轉過小臉,赫然看見熟悉的俊臉依然掛著囂張不羈的微笑,全身完好無傷,既沒斷手也沒斷腳,仍是一派慵懶的傲然姿態,只是,他凜冽的眸中增添了一絲柔軟,可惜她太慌太亂,始終沒有察覺。
「你真的好過分!我還以為你掛了!」駱紫蔓愣了數秒,秀眉登時一垮,抽噎得更厲害。
當衝突發生時,面對那些圍住他們的持槍黑衣人,雪萊只是輕牽唇角露出猙獰的冷笑,非但不閃亦不躲,黑衣人們似乎也震懾於他渾身迸發的森冷陰寒,只敢鳴槍警告,不敢真正進行襲擊獵捕。
雪萊挺直背脊,以懶洋洋的姿態一路拖抱著她走出被踹歪的大門,將全身發軟的她抱上車子前座,然後淡淡扔下一句「等我」,不待她回答,便又逕自回到豪宅裡,不見蹤影。
片刻後,屋內深處傳來數聲槍響,刺耳的槍聲劃破雲霄,駱紫蔓縮在前座捂著雙耳,猛流冷汗,當下立即決定打開車門拔腿狂奔。
面對那樣險惡駭人的陣仗,誰還有可能活著走出來?
當這樣的念頭掠過腦海,她雙膝登時發軟,跪趴在草叢裡,然後拚命咬牙忍住湧上眼眶的淚水,只想著要快點逃走。
所以,當此刻看清楚抱著她的人竟然是雪萊時,淚水已經不聽使喚的溢出眼眶,瞳眸迷濛,堅守的完美形象霎時消逝殆盡,此時此刻,她只想徹底大哭一場。
駱紫蔓哭得好傷心,好難過,甚至有快岔氣窒息的可能,使得瞅睇著她的雪萊渾身緊繃,雙眉擰皺出摺痕。
他鋼鐵鑄砌的冷硬心牆,竟然隱隱有種震晃欲塌的無力感。
凝望著她哭紅的小臉,他總不在乎任何事的冷然心緒像被某種不受控制的情感霸據,無可捉摸,亦無可名狀。
「別哭。」如此雲淡風清的安慰,卻已經是他所能突破的極限。
「我偏要……」駱紫蔓耍賴似的偎入他溫暖的頸窩,恐懼侵蝕了所有防備的界線,只想好好確認他是真實的存在著。
「我在這裡。」他低聲道,想撫平她的不安。總是冷淡的心習慣了飄蕩,但此刻卻沉重如鉛,不斷被拉扯著,提醒他不能再任意走遠。
「你好可惡……為什麼要丟下我……我以為你被那些人打死了……你要是真的死了,我怎麼辦……」她斷續的抽泣聲中堆棧著濃濃的依賴,連自己也不清楚的依賴。
人在異鄉的孤單與惶恐混合成恐懼,宛如致命病毒般一直侵襲她的感官知覺,她怕得快喪失意識,不能呼吸,這個男人居然還有心情嚇唬她,然後又笑得如往常一樣慵懶,毫無所謂。
心裡正埋怨著,她繚繞著花朵香氣的馨軀忽然被納入溫暖的胸膛,剪入剛強的雙臂中,狠狠摟擁。
她愣惑地抬眸,濛濛淚眼恰好被俯身覆來的薄唇輕輕啄吻。這狂傲的傢伙是絕不可能脫口道歉的,所以……這算是他的歉意?
「一切都解決了,不用怕。」雪萊又習慣性的將她攔腰抱起,似乎真將她當成一尊不能行動自如的洋娃娃,矯健的長腿循著來時路筆直地走回停車處。
「你……是怎麼逃出來的?」她邊哭邊問,眼淚止不住。
「用解決事情的方法。」
「什麼意思?」她迷惑的搖頭。
雪萊笑睨著她,淡然道:「這種與顧客沒有直接關係的事情,通常是列為商業機密。」
清楚這個惡劣的怪咖向來重視個人隱私的習性,駱紫蔓吸吸泛紅的鼻子再揉揉哭累的眼,決定換個方式繼續。
她改變問法,「你是怎麼惹到這種可怕的仇家?」一個導遊怎可能會和這種恐怖分子結怨?
將不停發問的淚娃娃輕巧的安放在前座,雪萊蹲了下來,勾起衣衫下擺,將她那雙被草葉邊緣劃割留下了幾道血痕以及濺染了草汁的皎白腿肚擦拭乾淨。
「羅傑只是不甘願罷了。」他邊擦邊仰眸淡瞥向她,眼神不必施展魅力,光是專注溫柔的手勁便能令人全然鬆懈,沉緬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