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紫蔓顫抖的瞠大澄澈的眼,像是嵌在腦裡的智慧芯片短路當機,支吾著結巴道:「你你你……」
剎那間,好不容易鎮鎖在腦海儲藏櫃裡的旖旎畫面迅速竄出,佔據所有思緒以及每一條神經,眼睛更是幻化成清晰的螢幕,不斷重複上演。
粗糙的指腹親暱的滑過她綺霞染透的暈紅腮頰,雪萊灼灼的目光一寸也不遺漏的細細端詳她總能輕易攻佔他鐵鑄心牆的迷人模樣。
「對了,今天的補償似乎還沒給。」
「嚇?」還有?!天哪,再這樣下去,她的心臟肯定會未老先衰。
軟綿綿的腰腹被寬大如網的手掌盈抱,眨眼間,她被捲入野獸懷中,水蜜桃一般甜美的臉與香軟的唇被火速獵捕。
「這算哪門子補償……」未竟的申訴隱沒在他靈活的唇舌交纏下,毫無空隙可鑽。
雪萊探索的唇舌吮舔過她口中殘餘的可樂氣味,藉此一解方才體內不滿足的猛烈饞癮,一寸一寸填補起每分空虛。
「這是我的補償。我說過,沒有喝到既定數量,我的脾氣會很差、很差。」陰沉中飽含得逞笑意的嗓音一落,被擒捕來頂替可樂解癮的娃娃兵連求饒都沒辦法,瞧瞧他這副餓狼撲羊的陣仗,她沒整個人被直接吞掉就該掩嘴偷笑了。
這一吻沒完沒了,馥香的軟軀被迫壓坐在桌沿,不僅僅是唇頰,連帶一併禍及削肩洋裝外的肩頭,每一寸甜美的雪膚都毫無遺漏地被啃吻殆盡,唇齒廝磨舔吮皆來,既癢又奇異的感覺讓她僵白得更像一尊陶瓷娃娃。
雪萊以鼻尖擦過她嫣紅的臉頰,搓揉粉嫩無瑕的肌膚,這似乎是他最樂於重複從不嫌煩的習慣性動作,然後再逐步以噙笑的薄唇代替。
駱紫蔓癱軟在他的臂彎裡,眼角餘光觸及的手臂、肩頭部位全染上曖昧的粉紅色澤,她羞澀困窘的閉起雙眼,櫻唇淺淺逸出呻/吟。
不合宜的接吻地點、失敗的姿勢、錯誤曖昧的關係……總之是極不完美的一連串失控,卻在他每個撩魂的親密舉動之下,美化成奇幻的浪漫。
心底有道聲音提醒她,同時也帶著矛盾。
他,不是她能夠接觸並發展感情的對象,兩人不適當、不搭軋、不符合、不應該。
可是……
愛情有理智可言嗎?有常理可循嗎?有規範可依嗎?有邏輯可查嗎?
就算雪萊是攤濁泥,她好像也已經雙足深陷,無可自拔。
這場補償一直持續到他解癮為止,儘管只是不斷重複著深淺不一的吮吻,卻讓她整晚處在彷彿灌了三瓶伏特加般的重度暈眩中,眼前僅看得見他的俊臉。
下次,管他愛喝幾罐可樂都隨他去,她不管了啦!嗚……
艷陽高照,紫外線指數持續攀升,孩童們在偌大的石墩廣場上追逐,驚動拍翅的鴿飛如掀起一簾白幕。
缺角斑駁的石階上,搖頭晃腦心情頗佳的駱紫蔓併攏雙膝,笑容可掬,握在纖指中逐漸融化的冰淇淋使得粉紅的小嘴不斷伸舌尖舔舐,檸檬香草酸甜適中的味道滿足了味蕾,甜了齒頰,她唇畔的笑意益發燦爛。
在廣場中央聳立的青銅雕像折射下,陽光將雪萊站著三七步的英挺身軀迤邐成極為細瘦的黑色倒影。
他扔出指上的短菸,將它踩熄,邁開長腿拾級而上,儘管臉上並未帶笑,可是那雙逆光微瞇的眼隱隱透露出笑意。
高大的人影俯身迎向駱紫蔓長髮飄飄的背影,帶著香氣的髮絲飄揚在俊臉前方,惹得指頭發癢,直想撫摸,不過,全是菸味的長指終究還是隱忍了下來。
娃娃兵討厭菸味。
雪萊看似漫不經心的瞧著駱紫蔓舔食得開心滿足的背影,心內的騷動一波波湧來,重新挺直背脊,慵懶的神情無形之中似乎略沉了幾分。
她像個害怕被獨留在玻璃櫃中的瓷娃娃,樣樣完美,可惜缺了勇猛無懼的珍護者。
她是如此嬌小、如此脆弱,如此柔軟甜蜜得像冰淇淋,但,融化的卻是他心底高築的一道鐵牆。
霍地,身後灼灼的注視觸動了駱紫蔓敏感的神經,她偏首一看,唇角牽起,之後從懷中拿出一罐可樂,舉肘遞向他。
「給你。」
她笑得極甜,甚至比遞向他的可樂還要惹動他莫名的渴望。
雪萊默不作聲,率性的接過,修長的指頭有意無意的滑過她的指尖,遲鈍的她卻對此毫無所覺,依舊笑得燦爛,繼續專注地舔著手中的冰淇淋。
是悵然嗎?
古怪且前所未有的情緒翻騰著,他對任何事物都不曾產生過想永遠霸佔、獨自擁有的強烈欲/望,卻突兀地對一尊東方娃娃產生甚難戒斷的眷戀,這種被制約、箝困的感覺很糟。
糟透了,徹底的糟。
這種受牽制的感覺,比某次估算錯射程而身中三槍的惱怒還要強烈。
瞇細的眼倏然沉鬱,驀地轉身欲離開,冷不防地,一隻軟軟的柔荑拉住他的大掌,酥麻的熱度熨穿薄薄的肌膚,直達心底。
「雪萊?」駱紫蔓納悶地仰頸望著他,以為是自己迷糊買錯了飲料,趕緊再次確認紅罐子上的商標。沒錯呀?
讓人猜不透正想些什麼的雪萊只是淡淡瞥她一眼。「該走了。」
下達完命令,他掉頭就走,完全不給她任何談判妥協的空間。
「可是我們……」
駱紫蔓忿忿地噘起唇站起身,賭氣的故意朝反方向走。
明明說好要帶她去逛跳蚤市場的,搞什麼嘛,只有在欺負她的時候才會假意搬出那句「顧客至上」來誆騙她,哼。
久候不著涼鞋沙沙的跫音,雪萊皺眉轉身,迎著光使他得瞇起眸子才能看清楚那道去意堅定,直往Clignancourt跳蚤市場前進的嬌小身影。
今天的她穿著一襲紫羅蘭連身小圓裙,在蹦跳著步下石階時揚起層疊紫浪,迷眩了他向來剛硬如刃的鋒銳視線。
拉開易拉罐的拉環,雪萊直接大口灌飲,藉以平息心牆裡翻騰的騷動,矯健的長腿本該遵照大腦的指示,不理不睬掉頭便走,可是身體背叛了腦子,一步步循著芳蹤,踩過相同的足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