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寧悄然嚥下一口唾沫,直直望進那雙漂亮的獸瞳,剎那間血液沸騰狂竄全身。一再地虛與委蛇,惺惺作態,她要的無非是……
「你知道我最討厭什麼樣的男人嗎?不能讓我優雅地將甜點吃完便急著付帳離開,還一臉猴急迫不及待發揮獸性的這種爛人我最討厭。」甜燦如蜜的笑靨鑲在艷顏上,誘惑獵捕者擷香。
在緊密的握住白玉柔荑之前,鐵宇鈞俯身咧嘴撂下承諾,「放心,我給的這份甜點足以令你終生回味,至死難忘。」
胸口驀然大幅跌宕,驚悸地喘息,原來風起雲湧的不只是兩人之間詭譎的氣氛,還有一顆自以為鎖得密不透風的心。
今晚,真是假扮成情人的大好節日。
WANTED(被通緝)──聳動的大字,彩印傳真紙上令人過目難忘的嚴峻臉龐,在一雙媚眼的惱瞪之下差點瞬間引燃。
死到臨頭還不知道他因一時的精蟲洗腦將鑄下永世不得超生的大錯,可笑的混蛋,狂妄自大的豬,被通緝追捕還不知道即將墜落無間地獄的白癡!
「至死難忘?」楚寧嗤之以鼻。
哼哼哼!他以為她是栽在溫室裡的玫瑰?可笑,最後一刻,她會讓他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眼線略微暈染開來的迷濛大眼左右瞟睨著廉價的商務旅館,消毒水的刺鼻氣味害她無時無刻都想打噴嚏。
可惡,偏偏她這種容易過敏的爛體質沒藥根治,害她老在重要時刻蕁麻疹上身,活像一支紅豆冰棒。
不行,今晚絕對不能爛戲重演。
好整以暇的收起通緝令,楚寧縮坐在床沿,側疊起一雙纖細的腿,瞪著朦朧水霧流動在房間內,凝結著霧氣的浴室門上透映出一道高大英猛的翦影。
說實話,她對這個性格捉摸不定的男人感到焦慮且棘手。一眼便看穿他眼中強烈的渴望,這個沒格調的王八蛋肯定缺女人缺了很久,對於欲/望的透露低俗得完全不加以掩飾,打從第一眼就用眼神思索著該怎麼將她拆卸入腹。
她最恨浪費時間又得不到利益的事,這一票要幹得漂亮又兼漁翁得利才行,否則枉費她這麼犧牲色相兼降低格調……
嘩啦的水聲乍止,不久後喀一聲,浴室的門讓一隻鐵臂打開,濕氣伴隨皂香襲來,氤氳曖昧的情調若有似無的撩撥著四周的氛圍。
楚寧嚥下梗在喉頭的緊繃,沒時間讓她多作評估,充滿算計狡詐的眼神倏然一撤,換上了醺然的媚態,熟能生巧地擺出能夠達到百分之百誘惑的撩人姿態。
鐵宇鈞僅穿著一條黑褲,打著赤膊,披著濕發,慵懶地踱來,一雙敏銳的眼睛透過瀰漫的水霧,有意無意的瞟向床鋪上橫陳的嬌軀。
她像是一尊應該擺在博物館玻璃櫃中的嬌貴珍品,此刻卻是坐臥在陳舊的商務旅裡,突兀得讓人發噱;一身酒紅色雪紡紗小洋裝,細白如瓷的雪膚泛起顆粒狀的小紅疹,一點一點慢慢擴散開來,吸引幽邃的目光流連。
他忽爾笑道:「你看起來像是即將送入虎口的小羊。」
楚寧在心裡罵翻天,但細緻的麗顏依然微笑著,繼續陪他玩起電影中男女欲擒故縱的浮濫戲碼。
「一下玫瑰一下小羊,你的形容還真多變。」去你的!她可是信奉寧缺勿濫這教條,就算再缺男人也不會挑他這種。
「你懂法語吧?」鐵宇鈞可沒忘記,方才在小餐館裡她順口隨著音樂哼唱的那幾句。
「學過一點。」厚,他到底幾時才要動手?她緊張得連後背都狂冒紅斑,再這樣下去,不用他覺得噁心,她也想衝去最近的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藥局搜購兩大箱抗過敏藥嗑死自己。
「德文?」
「略懂。」先前為了要和德國佬談生意,她可是咬緊牙根努力學。
「男孩說︰我攀折你,鄉野的玫瑰。小玫瑰說:我不容忍攀折,我將刺戟你,為了使你永遠想及我。」
看似野蠻不講文明的惡獸居然輕輕開口,富詩意的吟誦起那首舒伯特的「野玫瑰」。
一根又一根,楚寧聽見自己緊繃的神經如骨牌效應般連環斷裂,進退失據。這個男人不是應該像傳說中那般面目可憎嗎?不是應該毫不囉唆地像頭色慾薰心的禽獸撲上來?不是應該……
「你、你到底做不做?」他突來的溫柔讓她徹徹底底慌了,潰不成軍。
「我說過,我會給你甜點,但是……」刮去了短髭的光滑唇邊揚起俊美邪魅的笑容,暈黃的光線下,鐵宇鈞粗率之中帶著獸般優雅的致命吸引力直撲而來,讓她無所遁逃,無從防備。「你得把面具卸下來才行,否則我要怎麼給?」
聞言,楚寧頭皮發麻,紅疹轟炸過每一寸暴露在他目光下的皓白肌膚,一支人型紅豆雪糕倏然登場。
他知道些什麼?察覺了什麼?不可能啊,這一切不過是偶然呀!
「你知道我痛恨女人成天掛在嘴邊的那句話……嗯,讓我想想,那句話你們都是怎麼說的?偶然的邂逅是命中注定。」他可惡又迷人的微笑令她想伸手一把撕去,不斷逼近嫣紅芳容的薄唇譏嘲道:「可惜,我從來不相信所謂的不期而遇。」
楚寧的胸口突地驚跳,直覺便想撤退,卻在媚眼洩漏怏然之意的瞬間讓他一掌撈抓髮髻,冰涼的觸感悚然環上她撐在床沿的左腕。
愕然地垂眸一瞥,雪白的皓腕竟然被套上了手銬,這一刻,她恍然驚悟他那句「終生難忘」究竟是什麼意思。
鐵宇鈞將額心抵上她的,熱度迅速氾濫成災,她原本泛涼的四肢末梢像躺在大太陽下的冰棒,開始融成一灘黏膩的甜漿。
「楚寧,你找上我到底有什麼用意?」
她聞聲一傻,從餐館的攀談再到旅館,兩人從未交換過名字,而他此時竟然喊得如此戲謔、熟稔。
原來自始至終,這個男人都在愚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