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不會因為岑語默纖瘦而嫌棄她吧?
「你喜歡有肉的女人?」她好奇的問。
「妳就為了問我這個?」邢天與已不記得他跟岑語默已經有多久不曾在夜深人靜時說話了。
他們新婚時政局未穩,他總是早出晚歸,有時甚至好幾天不在家,可不管他回來得多晚,就算她已經睡著,還是會起來服侍他更衣卸甲,然後陪他說說話。
當時的他們雖不敢說是神仙美眷,但絕對是恩愛夫妻,可自從他為了收攏敵對勢力而陸續娶進六名侍妾後就起了變化。
他們的關係越來越疏離,在范嬌兒來了之後,更是糟到無藥可救的地步。
為了哄范嬌兒開心,他跟岑語默難得接觸,更難得說上話,即使看她因為憤怒傷心而不斷傷害自己,他還是冷眼視之。
見他冷著一張臉,裴美樂心想自己一定問了讓他不愉快的事,岑語默以前會這麼問嗎?是不是因為她老是一哭二鬧三上吊,邢天與才越來越不喜歡她?
算了,她才不在乎那種事呢,以現在來說,他冷落她反倒是好事,在他眼裡,她還是他的妻子,可對她來說,他只是個剛認識幾天的陌生人,若他突然說要睡她房裡,她一定會嚇昏。
裴美樂咧嘴一笑,「不是,我是要問你……」她邊說著,邊站了起來。
不知是坐太久,還是岑語默真的把這副身子搞得太糟,她一起身就整個人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失去了重心。
看她柳條似的身子晃得厲害,邢天與一個箭步驅前將她撈進懷裡,穩穩地抱住了她。
裴美樂眼前慢慢見到了東西,當她定睛一看時,清楚映在她眼中的是邢天與那張英俊、嚴肅而又透出著憂心的臉龐。他在擔心她嗎?
不知怎地,迎上他眸光的那瞬間,她有種心悸的感覺。
這身體雖是岑語默的,但,當邢天與抱著她的時候,她可以清楚感受到他手的溫度及力氣,而那些讓她心跳加速、臉紅耳熱。
「看妳,站都站不穩了。」他的語氣是責怪,可眼底卻有著關心。
他的聲音讓她回過神,下意識推開了他,「我沒事。」
被她這麼一推,邢天與忽然有些受傷的、受挫的感覺。她是愛他的,正因為愛他,才不惜傷害自己以換取他一個眼神關注及一句關懷話語。他們曾經恩愛過,曾經比任何人都還要親密過,可現在,她卻推開了他。
是因為她失憶忘了過往的恩愛,還是她已決定不再愛他?
在他胑上覷見一抹受傷,裴美樂心頭一驚,正想再仔細端詳,那表情已經消失不見。
「說吧,妳要問我什麼?」邢天與很快恢復平靜。
「喔,」她想起最重要的事,「我是想問你,我們可以出去嗎?」
邢天與濃眉微蹙,「我們?」
「就是我還有六位美人妹妹呀。」她說。
他有些驚訝,她幾時跟六名美人以姊妹相稱,甚至還相約出門了?
「我沒了記憶,也不記得京城的樣貌,所以想讓六位妹妹陪我一起出去走走,行嗎?」她眨著兩隻大眼睛望著他,像只乞憐的小狗。
她那逗趣的表情,教他的心莫名一熱。
「是妳想出去?還是她們想出去?」他問,表情有點嚴肅。
「是我,是我想出去玩!」為免連累六位美人,她急忙與手承認是自己貪玩。
「妳該知道王府有王府的規矩,她們是美人,除了——」
「我知道!」未待他說完,她已打斷了他的話,「除了過年、端午、中秋跟爹娘壽辰,她們是不能離開王府的,可是你不覺得這太不通人情了嗎?」
迎上她清澄而堅定的眸子,邢天與的心微微一震。是的,他確實是不通人情,不過他之所以如此嚴格限制,是為了防患未然。
他的六名侍妾都是官家千金,而她們的父親分別來自攻部、刑部、禮部,其中許尋香的父親還是內禁隊的統領之一,他們在政爭時都傾向於支持邢天樂,雖然在邢天樂去了南方封地之後已轉向,但難保不會再有搖擺之時。
與其說她們是他的侍妾,倒像人質多一些。
他不讓她們外出,是避免她們跟某些忌諱之人有所接觸,一是提防她們跟娘家所追隨推崇的舊勢力有所聯結,二也是為了保護她們不捲入紛爭之中,一旦確定不會再有誰覬覦邢天修的帝位,他就會讓她們離開,開始另一段人生。
「在府裡,她們什麼都不缺。」他說。
「她們什麼都不需要,只要一點點的快樂跟自由。」她說。
「快樂跟自由?」他眉心微擰,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
「就算是只黃金鳥籠,只要被關著,誰都不快樂。」
邢天與立刻意識到她口中的黃金鳥籠指的便是碩親王府。她是在替她們抱不平嗎?從前對她來說,就像是六根針插在她心上的六名美人,如今已成了她可憐的好妹妹?
對她們來說,碩親王府是黃金鳥籠,那麼她呢?她也覺得自己被困在這隻鳥籠裡,振翅難飛?
「我聽說你兩年來造訪安樂苑的資數寥寥可數,甚至……尋香還是個處子?」她語帶試探。
他眉消一挑,冷冷地說:「幾時妳也成了愛嚼舌根的女人了?」
「所以是真的?」她直視著他的眼睛問。
「妳希望我多多造訪安樂苑嗎?」他也試探著她。
她想了一下,「她們都是你的女人,你是該分一點關心跟愛給她們。」
聞言,邢天與微微瞪大了眼睛。那個眼睛裡容不下一粒沙的岑語默,如今竟轉了性情,變得如此大方?
「你娶了她們,卻將她們冷落在安樂苑,活像棄婦般。」她語帶責備,「你不覺得自己太殘忍、太可惡嗎?」
他十分震驚,內心的疑或也逐漸加深,從前的岑語默是個倔強驕傲的女人,不管多麼憤怒、怨恨,她也從不會在他面前說出任何不合身份的話語來,作為一個正室,一個妻子,她總是謹守分際,可現在她卻當著他的面說他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