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與,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她怯怯地睇著他。
「妳跟我有什麼不能說的?」他攬著她的肩,將她抱進懷裡。
「嬌兒深深覺得您比皇上更具帝相。」
看著她,邢天與搖頭歎息,「妳這傻瓜,我拿什麼跟皇上爭?我手中能調動的兵馬只有區區一萬,怎敵得過皇上?」
「爭帝位,何必非要兵馬?」她目露狡黠,「幾位皇子還年幼,皇上若有什麼閃失,同是太后親生的您必然是不二人選。」
說到這兒,邢天與已知道她在盤算什麼。看來比起宰相千金及王妃,皇后這個頭銜更吸引她。
在他身邊,她的野心跟慾望都被養大了吧?范漢新絕想不到這頭小母狐,有一天竟會反咬老狐一口。這樣也好,他便利用范嬌兒回頭倒打范漢新及邢天樂一耙。
「孤掌難嗚啊!」他一臉無奈,「當年大皇兄之所以失敗,正是因為他沒有其他兄弟的支持。」
「樂親王如今在南方有封地及衛隊,您何不拉攏他?」她馬上提議。
「大皇兄昔日跟我可是死對頭……更何況,對旁位最渴望的正是他,妳說若有機會登上九五之位,他會讓嗎?」
「不必他讓。」范嬌兒覺得自己聰明絕頂,「你拉著他一起合作,事成之後再將他一腳踢開不就得了?」
「此事談何容易?」
「也不難。」范嬌兒唇角一勾,「夏至正是皇上往西北祭祖之時,皇上自登基以來,祭祖之行的兵馬調度都是由您主導佈署,除了您,誰最接近皇上呢?到時你拉攏樂親王並讓他出兵,讓所有人以為皇上遇襲是他所為。」
邢天與假意心動卻又猶豫,「可我跟皇上是親兄弟……」
「自古以來,帝王將相哪個不是踩著別人的腦袋往上爬的?」她目光一凝,「天與,寧當梟雄也不當狗熊,那才是真男人呀!」
他忖了一下,「可大皇兄恐怕沒那麼容易信我。」
范嬌兒挑眉一笑,語帶保證,「這個就讓我來想辦法吧!」
※※※※
天未亮,一道黑影竄進了太醫院中,一名黑衣人沿著牆邊前進,不一會兒就摸進了一間房內。
進到昏暗的房裡,黑依人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床上躺著的正是因腳傷而暫留太醫院的裴美樂。
邢天與站在床緣,定定的注視著她。
他知道自己不該冒險進到宮內看她,但他分分秒秒都惦記著她,因此明知道在宮中她會受到很好的照顧,卻還是想見她一面。
回到王府後,他在范嬌兒的水裡下了一點藥,等她昏睡後他便離開王府,速速趕回宮裡,只為親眼見到岑語默平安無事。
她的腳包覆著厚厚一層斷續膏,看來摔得不輕,一定很疼吧?她身上又沒幾兩肉,這一摔肯定傷筋動骨。想起她在階梯底下望著他時的表情及眼神,他的心揪得死緊。
為了能得到徹底瓦解邢天樂勢力的確鑿證據,為了恐固皇兄的帝位及這個國家的長久和平,他做了很多不被諒解的事情,也被許多人怨恨,可他從來不曾像現在這般害怕被一個人怨恨。
當她病得失去記意時,他真的感到慶幸及高興,雖然經經了一場虛驚,但他感謝老天讓她忘了他這一年多來是如何傷害她的;失憶後的她變得那麼開朗、那麼勇敢,她跟以往不睦的人成了好姊妹,不再因為他專寵范嬌兒而生氣難過,她又重拾了笑容,甚至笑得比以前還燦爛。
可現在,她有了新的記憶——他冷漠的撇下跌落階梯的她。
幽微的光線下,他看見她浮腫的雙眼,她應該哭過了吧?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他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又因為意識到這可能會驚醒她而立刻抽手。
但她沒有醒,甚至連動都沒動,她的呼吸規律而平穩,顯然睡得很沈。他想,大概是高太醫怕她疼得睡不著,所以給她服了一些止痛安眠的藥吧。
忖著,他不覺稍稍鬆了一口氣,並放心的伸手輕握住她的手。「語默,別恨我,」知道她什麼都聽不見,他緊繃的情緒放鬆了許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天下能長治久安,以後妳會明白的。」
「我知道妳聽不見,但我還是要告訴妳,在我邢天與的心裡,從來沒有妳以外的女人,妳是我的妻子,永遠都是,除了妳,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人,所以請妳給我時間,我會補償妳,一定會。」說著,他彎下身,在她的手背上輕輕一吻。
他從來不是會說甜言蜜語的人,尤其是面對自己喜歡的女人,他對范嬌兒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在別人耳裡或許是甜言蜜語,但只有他知道那全是謊言,沒有半句是真。
待了一會兒,邢天與不捨地放開了她的手,幫她將被子拉好。
他不能久待,即使想留在這兒陪著她,也必須趕在范嬌兒醒來之前返回王府,他又看了她幾眼,才起身走了出去。就在他輕輕關上房門的同時,原本沈睡的裴美樂倏地瞪大了眼睛,心臟也跳得厲害。
剛才在床邊對她說話的人是邢天與?不會有錯,就是他!儘管她不敢睜開眼睛,但她認得他的聲音,也許得他身上的味道。
她在他伸手碰她臉頰的時候就已經醒了,她本以為自己在作夢,還因此心悸了一下,在確定是他以後,她曾猶豫要不要睜開眼眸。可這樣的念頭只一秒就消失在她腦海中。
她不知道他為何又摸黑回到宮裡,甚至進到太醫院來夜探她。因為不知道,也因為想知道,她在當下就決定了一件事,裝睡。
事實證明她的決定是對的。
在我邢天與的心裡,從來沒有妳以外的女人,妳是我的妻子,永遠都是,除了妳,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人。
天啊,她聽見的真是這樣嗎?他心裡只有她,除了她沒愛過別人?雖然這話是對著岑語默說的,但如今她就是岑語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