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范嬌兒,他完全是為了制衡范漢新的勢力而娶,范漢新仍跟遠在南方的邢天樂有所聯繫,可是至今未有異常之處,但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為防範未然,他跟皇兄討論之後,決定納范嬌兒為妾以對范漢新施加相當的壓力。
他在朝堂上當面請求將范嬌兒嫁給他時,范漢新毫不猶豫的答應,還說這是范家的福氣。
他知道范漢新是將女兒當成一顆強大的棋子,目的便是攫取他的信任、癱瘓他的意志,教他徹底成為她的俘虜,於是他將計就計,寵著她、順著她,故意冷落岑語默並假裝為她著迷。
其實,他冷落岑語默也是為了保護她,她是他的正室,又是岑君山的女兒,很容易便成為標靶;婚後,他沒讓岑語默生下一兒半女,只因在他身邊蟄伏著不可知的敵人及危機,他不希望她或是他們的兒女遭遇不測。
「天與,她太可憐了。」邢天修深深感到愧疚,「她一直戀著你,可為了朕能安坐帝位,卻犧牲了她的幸福。」
「皇咷雨過終會天晴,我總有一天會補償她的。」
「是啊,朕深深期盼著那天趕快到來,」邢天修歎了一記,「這件事也驚動母后了,她十分擔心你跟語默。」
他們兄弟倆暗地裡策劃著的事,福姬太后雖不知情,但對於邢天與跟岑語默夫妻失合之事卻有耳聞,身為母親及婆婆,她很為這小兩口擔心。
「過陣子有批代訓的軍馬進京,語默喜歡馬,你帶她進宮玩玩,順便讓母后瞧瞧你們兩個吧。」
「臣弟尊旨。」
※※※※
終於等到入浴的時間,裴美樂興高采烈的在梨兒跟小貴的陪伴下,第一個抵達王府的浴場。
裡頭很大,但沒她原先所想像的那麼富麗堂皇,浴場之內有八座屏風,看來是供女眷更衣的隱密處。
偌大的浴池冒著熱氣,梨兒跟小貴先服侍她換上一件輕薄的白色絲袍,這是入浴用的,也就是說入池時,袍子得穿在身上。
這對她來說真是再新奇不過的體驗,換上薄如蟬翼般的絲袍,她等不及就往池裡跳,還濺起了水花。
「哇!」恰到好處的水溫讓她忍不住發出舒服的歎息,「梨兒、小貴,妳們也下來吧。」
梨兒跟小貴搖搖頭,說道:「王妃,妳別害我們了,這兒可是王府女眷專用的浴場。」
「是啊,要是讓嬌夫人或是其他美人們看見了,我們可是要挨罰的。」
裴美樂想想也是。她不在乎,不表示邢天與的那些女人們不在乎,她們都是出身官家的千金,個個心高氣傲,眼睛都往頭頂上長,哪容得下跟奴婢共享一池水。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說話聲——
「這實在是太可怕了,她該不是被什麼妖物附了身吧?」
「依姊姊看,咱們是不是該上佛寺去求個平安符什麼的?」
「我也這麼覺得……咦?」
話聲戛然而止,結伴而來的六名侍妾驚覺浴場裡有人,當她們發現在浴池裡的是一年不曾出現在浴場的岑語默時,個個露出驚恐的表情。
看著六個圓滾滾的年輕女孩,瞪著眼驚慌的看著自己,裴美樂也愣住了,但很快就恢復過來,笑咪咪的看著她們。
六個女孩妳看我,我推妳的,似乎在推舉某人代表她們請安問好。終於,一個看來年紀較長的女孩驅前代為施禮。「王妃,好、好久不見,妹妹們向王妃問安。」
雖然梨兒跟小貴說她們對岑語默向來無禮,但現在看來倒是挺客氣的;過往因怨是岑語默跟她們結下的,對她來說,她們都是可以試著結交的新朋友。
「各位妹妹免禮,快更衣入浴吧!」
六人面面相覷,猶豫了一會兒,最終硬著頭皮更衣入浴。
入池後,她們像冬夜裡互相偎取暖的小鴨子般全擠在浴池一角,安靜無聲的泡著。
裴美樂見狀正想開口說話,外面又傳來聲音,有三人走了進來,正是范嬌兒跟她的兩名奴婢——可兒跟露兒。
見池子裡有人,范嬌兒愣了一下。「這麼安靜,還以為沒人呢。」
發現一年不曾來過浴場的岑語默竟出現在此,她有點訝異。「原來是姊姊來了呀。」她皮笑肉不笑地說,「難怪幾位妹妹如此安靜,」說著,瞥了擠在一角的六位侍妾。「怎麼,妳們怕嗎?放心,姊姊還好端端活著呢,可不是跟死人泡在一塊兒。」
裴美樂打量著她,心想這應該就是范嬌兒了,而且從她說話的語氣聽來,便可知小貴跟梨兒沒冤枉她,的確是個尖酸刻薄又囂張跋扈的女人。
想自己初來乍到,既沒搞清楚狀況,也還沒有「戰友」,縱使這態度令她感到不悅,她還是以和為貴。
「妳一定是嬌妹妹吧?」她笑咪咪的看著范嬌兒,「今天還沒見過嬌妹妹,不過倒是聽梨兒跟小貴提了一些妳的事。」
范嬌兒一怔。稍早她聽到幾個下人在嚼舌根,說岑語默病後失憶,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她本還懷疑,但現在看來是真的。
「妳……真失憶了?」范嬌兒半信半疑的睇著她。
「是呀。」裴美樂假裝一臉沮喪,「我連我爹跟兄長都不記得了。」緊接著又說:「我已經不記得幾位妹妹了,如果幾位妹妹願意,請讓我重新認識妳們吧。」她溫和的態度教範嬌兒跟六位侍妾都十分驚訝。
她們進王府後,岑語默雖不曾拿正室的身份欺壓過她們,但卻對她們非常冷淡,就算是過年過節也從沒有禮貌性的往來,可現在卻一副迫不及待想跟她們當朋友、當姊妹的模樣。
「喲,看來姊姊是真的失憶了呢!」范嬌兒瞥了那縮在一角的六名美人,語帶命令,「姊姊問妳們名字呢,不會說話嗎?」
范嬌兒使著自己得寵,父親又是位高權重的議政大臣,從一進王府她就目中無人,不把六位比她早進王府的侍妾當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