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先前曾經載童青竹去過喬晏呈的住處幾次,因此十分熟悉路徑,約莫半個時辰之後,他們已來到了目的地。
小李停下了馬車,說道:「小姐,前頭就是喬老闆的住處了。」
童馨兒立刻下了馬車,小香也跟在她的身邊。
座落在眼前的是一幢佔地十分寬闊的府邸,石砌的建築瞧起來十分宏偉,卻沒有過多奢華富貴的雕飾,再加上週遭蓊鬱蒼翠的林木環繞,帶給人一種神秘且難以捉摸的感覺。
小香看了看眼前的屋子,又看了看身旁的小姐,臉上滿是遲疑。
「小姐……真的行嗎?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
不是她想觸小姐的霉頭,可是今日老爺都說了喬老闆不可能會答應的,小姐這一趟恐怕是要無功而返了。
「不。」童馨兒搖了搖頭,堅持道:「既然都已經到了這裡,無論如何總得要見上喬老闆一面。」
實話說,爹一早的態度對她難免造成了一些打擊,讓原本抱持樂觀想法的她,也不禁感到困難重重。
然而,儘管心裡沒有幾分把握,但是她仍然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在這種時刻退縮。
反正情況最壞也不過就是對於事情沒有半點幫助,不會有更多的損失,但是如果她連試都不去試,那就真的是半點機會也沒有了。
「走吧!」
童馨兒鼓起勇氣,在小香的陪同下,一塊兒往喬家大門走去。
大門外,有一名負責守門的奴僕。
一瞧見他們,奴僕張虎的臉上露出一絲狐疑,畢竟自家主子並非交遊廣闊的好客之人,可不是天天都有人會上門拜訪。
「兩位姑娘,有何指教?」張虎問道。
小香開口道:「這位小哥,我家小姐是城裡『童記酒莊』的千金,有事想找你家主子。」
張虎一聽,又看了童馨兒一眼,隨即搖了搖頭。
「兩位姑娘請回吧!」
童馨兒一愣,問道:「莫非是喬老闆不在?」
「咱家主子這會兒確實不在府裡,但是不瞞姑娘說,即使主子人在家中,八成……不……九成九也不會見姑娘的。」
「為什麼?」童馨兒不解地問。
面對這個問題,張虎的臉上浮現一絲尷尬。
「這個嘛……姑娘就別問了,還是請回吧!」
童馨兒輕咬了咬唇,一顆心驀地往下沉。
儘管早有預期事情不會進行得太過順利,但她怎麼也沒想到連要見上喬晏呈一面都這麼困難。
她蹙了蹙眉,好聲好氣地說:「這位小哥,今日我特地前來,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須見喬老闆一面。請問他今日幾時會回府?我可以等,或者晚些時候再來拜訪也行。」
張虎依舊搖了搖頭,滿臉的愛莫能助。
「就算姑娘再來幾次,恐怕也沒有用。」
「為什麼?」童馨兒實在不願意就這麼無功而返,忍不住想要弄清楚問題究竟是出在哪裡。
「呃……這個嘛……」
張虎臉上的尷尬又更深了幾分,甚至忍不住搔了搔頭。
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面對童馨兒那雙美麗澄淨的眼眸,最後他還是投降似的坦白答道:「實話說,咱家主子最不喜歡與姑娘這樣的千金小姐打交道了,所以姑娘還是趁早死心吧!」
「不喜歡姑娘?為什麼?難道你家主子有斷袖之癖?」小香心直口快,腦中才閃過了念頭便不假思索地脫口嚷道。
一聽見自家主子被如此詆毀,張虎不由得有些動氣。
「胡說什麼!我家主子才不是——呃……」張虎的話突然頓住,神情不自在地往童馨兒主僕倆的身後望去。
童馨兒疑惑地回頭,就見一名男子不知何時矗立在她們身後。
那人相當高大,她必須仰起頭,才能瞧清楚他的臉孔,而當她的目光一落在那張輪廓分明的俊臉上,心口的跳動不知為何忽然亂了節奏。
眼前這男子瞧起來約莫二十五歲,身穿一襲玄黑色衣袍,除了深邃的輪廓之外,更有著俊美的五官。
那雙俊眸宛如深幽的黑潭,彷彿能夠輕易地勾人心魄,童馨兒的視線才剛與他對上,腦子裡就驀地陷入一片空白。
她近乎失神地望著他,好半晌才勉強拉回心思。
他是誰呢?
童馨兒的芳心怦動,忍不住暗暗地猜想。
儘管自己並沒有實際接觸酒莊的生意,但她還是見過幾次「童記酒莊」的釀酒師傅們,他們全都是約莫四、五十歲,經驗豐富的長輩。
既然喬晏呈擁有頂尖的釀酒技藝,那麼也該是和酒莊那些師傅們差不多年紀的長輩,說不定歲數還更大一些。
那麼,眼前這位公子會是誰呢?
從他的衣著打扮來看,絕非是喬家的奴僕,那麼他……會是喬晏呈的兒子嗎?還是前來拜訪的友人?
就在童馨兒暗暗猜測的時候,黑衣男子的俊眸冷冷地掃了她一眼,那眸光十分淡漠,甚至連仔細打量她長相的意願也沒有。
他其實不是別人,正是喬晏呈。
他到城裡去辦點事,才剛回來,遠遠就瞧見屋外停了輛陌生的馬車。
他心生疑惑地往門口一瞧,就見兩名姑娘正和張虎說些什麼,而那讓他原本還算愉悅的心情立刻打了折扣。
今年二十五歲的他,自幼無父無母,是由師父魏皓一手扶養長大的。
由於師父是個相當隨興、灑脫之人,他從小跟在師父的身邊,性情自然也深受影響,再加上自己原本就生性不羈、不喜受到拘束,讓他對於世俗的那些繁文縟節相當厭煩。
他完全沒辦法勉強自己擺出虛偽的臉孔,只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善良老百姓,他也十分厭惡在宛如掛著假面皮的人們中周旋,而在那些人當中,尤以所謂的「千金小姐」、「大家閨秀」最讓他感到不耐。
在他的眼裡,那些千金閨秀無疑是以一條又一條的禮教規範來捆縛住自己,光是想像必須拚命壓抑、甚至是扭曲自己的個性,他就覺得難以忍受。
人生在世,有漫漫長長的數十年,倘若不能以坦率的真心、真實的性情來過活,豈不是太可悲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