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荷思索著他的話,最後不得不接受靳海揚的論點。「你這麼說也有道理,是我太自以為是了。」
「是你的同情心太過氾濫……」靳海揚語帶譏刺地說著,視線不經意地從欣荷的臉上往下移,瞥見她右手手腕上的一片醜陋疤痕,襯在雪白的肌膚上顯得特別醒目,也掀開了以為早已遺忘的記憶盒子,讓他心口猛地一跳,黝黑的雙眸慢慢瞠大……
是她嗎?
難怪他會覺得這個女人有點眼熟,該不會真的是她?
靳海揚皺緊眉頭,或者只是巧合,因為全台灣右手手腕上因為燙傷而留下疤痕的女人,不可能只有她一個,可是以年紀來看卻又相當吻合。
「喂……」靳海揚想問個清楚。
欣荷仰起臉蛋。「你在跟我說話嗎?」
「你的手……」靳海揚兩眼盯著欣荷手腕上的燙傷疤痕。
「你是說這個嗎?」欣荷順著他的視線望向自己的右手手腕,有些不自在的用左手摸了摸它,雖然已經不介意它的存在,但也不想被人直盯著看。「這是小時候不小心被開水燙傷的。」
靳海揚呼吸一窒。「你自己弄的?」
「不是……」欣荷不想談論自己的隱私,尤其對方還是個陌生人,於是站起身,拍了拍裙擺上的灰塵。「我該回去了。」
「你是不是姓溫?」話就這麼從靳海揚嘴裡衝口而出。
聽了,欣荷一臉驚訝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姓溫?」
真的是她?!靳海揚怔了怔,想再更確定地問:「你是在友愛孤兒院長大的?」那也是他們相遇的地方。
「你怎麼會……」欣荷更訝異了,因為都被他說中。「你是誰?」
直到這一刻,欣荷才認真地打量站在面前的男人——
他是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這是她腦中第一個冒出來的想法,年紀應該不超過三十歲,身高至少一百八以上,高出自己許多。剪了一頭利落清爽平頭的他,加上性格的眉毛、墨黑炯亮的瞳眸、挺直的鼻樑和稜角分明的嘴巴,五官輪廓俊美又有型。
望向對方簡單乾淨的穿著,一件白色圓領上衣套在健壯的體格上,再搭配一條勾破刷白的牛仔褲,褲頭低低的掛在臀上,充滿迷人的男人味,是那種會在無形之中散發出濃郁男性賀爾蒙吸引異性的男人,不過他眉眼之間帶著憤世嫉俗的神情,說起話來總是帶著諷刺,彷彿對這世界有很多的不滿,讓人有種難以靠近的距離感。
她對這樣的特質相當熟悉,因為在孤兒院裡長大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會有這樣的心態……
這個男人究竟是誰?
欣荷努力回想著在孤兒院裡遇過的男孩。「你認識我,那麼你也在友愛孤兒院裡待過?」
「你真的是溫溫?」靳海揚叫出欣荷的小名,更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會再遇到她,遇到當年曾經被自己傷害過的小女孩。
「已經好久沒有人這麼叫過我了。」欣荷一臉懷念的表情,也更加肯定他們一定認識。「你到底是誰?」
「你不會想知道的。」靳海揚有些後悔不該一時衝動跟她相認的,應該繼續當彼此是陌生人才對。
見他轉身要往另一頭走去,欣荷馬上追過去,很快地攔下靳海揚。「為什麼我會不想知道?」她不死心地問。
靳海揚覷著眼前略顯著急的美麗小臉,她的長相沒什麼改變,還能找到小時候的可愛模樣,只是大了好幾號,也開始具有女人的魅力,怪不得他會覺得在哪裡見過她,原來自己從來沒有忘記過當年那個小女孩。
「你會想再見到害你的手腕留下疤痕的人嗎?」靳海揚表情冷硬地問,那是一種自我防衛的表情,至少當她露出嫌惡疏離的表情時,他才不會覺得受傷。
第1章(2)
「你是……」欣荷瞠圓秀眸,表情有驚愕,還有更多的欣喜。「小靳哥哥?」這個名字就這麼自然的說了出來。
「小靳哥哥,不吃飯會肚子餓的……」
「小靳哥哥,你難過的話哭沒關係,我不會笑你的……」
「小靳哥哥,我們是朋友了對不對?」
「這樣你還想再見到我嗎?」再次聽到她這麼叫著自己,也喚起了生命中少許給予他溫暖的回憶,讓靳海揚胸口一緊,不過臉上的表情卻是充滿嘲弄。
欣荷激動地猛點著頭。「當然了,雖然已經過了這麼多年,我還是沒有忘記你,一直在想你過得好不好。」
「我過得很好。」靳海揚淡諷地回道。
「真的嗎?」欣荷細細審視著靳海揚,希望能想起他當年的樣子。「對不起,剛剛沒有認出你來。」那年她才不過八歲左右,對於「小靳哥哥」的長相已經很模糊了,但是從來沒忘過他的存在,還有當年自己就像個小跟屁蟲,老是喜歡纏著他,這些記憶一直留到現在。
靳海揚自嘲地扯了下嘴角。「該道歉的人應該不是你吧?」不過他是不會跟她說對不起的,因為當年是她太愛管閒事了。
「那是意外,我從來沒有怪過小靳哥哥。」欣荷真心地說。
「不要再這麼叫我了!」一股莫名的怒氣在靳海揚胸口燃燒。「你還是繼續去餵你的貓吧!」說完,便越過欣荷身邊往前走,心情比剛才還要惡劣,不過不是因為生她的氣,而是……不願想起被父親「寄放」在孤兒院裡的那段日子。
欣荷看著那抹略顯僵硬的高大背影,隱隱帶著高傲的孤獨,彷彿不想讓人識破,讓她無法袖手不管。
「等一下……」欣荷小跑步趕上前面的高大男人。「你住在這附近嗎?」
「不要再跟著我!」靳海揚擺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你一點都不清楚現在的我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或許我是強暴犯、殺人犯也說不定,要是又發生什麼意外,你可不要怪我。」
「你是嗎?」欣荷睜著澄淨的秀眸問。
靳海揚瞪著眼前的女人,看著那雙瞳眸映現出的自己,臉上有著掙扎、渴望的痕跡,他終於想起為什麼從沒忘記過當年那個叫溫溫的小女孩,因為打從他進孤兒院的那一天起,她就一直跟前跟後,總愛黏著自己,就算擺張臭臉給她看,她也不怕,有好吃的東西一定留下來,然後偷偷地拿來給他,免得被其它孩子搶走了,她是孤兒院的孩子裡頭唯一對他友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