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無論她心中有多少惆悵、多少哀愁,她都必須徹徹底底地斬斷,徹徹底底地,忘了韓非!
我想要有人來搶婚。
嗄?
他要穿著一身黑色,像最邪惡的魔王那麼酷、那麼帥,他將我最喜歡的白玫瑰別在我髮梢,然後強硬地帶我走。
這算什麼?你們女孩子怎麼腦子裡老是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你不覺得這樣很浪漫嗎?當我被迫嫁給一個不愛的男人時,那個我深愛的男人忽然出現,把我的人跟心都一併擄走……好甜蜜喔!
好好笑。
韓哥哥,不准你笑我。
好好好,我不笑……
但他還是笑了,爽朗的笑聲迴盪子夏日午後,氣得田曉雲羞紅了臉,握起粉拳猛捶他臂膀。
那是段多美好的回憶啊!
那時候,曉雲尚未和她的夢中情人重逢,她像個妹妹一樣依賴他,什麼心事都與他分享。
就算是那麼傻的念頭,她都興高采烈地說給他聽。
他好懷念那時候的她。
所以今日,在方楚楚婚禮這天,他決定將自己打扮成曉雲幻想中的魔王,開來滿滿一車的白玫瑰,來到婚禮現場。
婚禮將於傍晚在飯店的戶外庭園舉行,為了即將來臨的喜宴,一群工作人員正來去穿梭,忙碌地佈置現場。
他告訴飯店的工作人員,他是新娘的主治醫生,也是她的好朋友,因為新娘很愛白玫瑰,為了給她驚喜,新娘的父親也就是他的頂頭上司交代他幫忙換掉婚禮現場裝飾的花卉,以白玫瑰為主。
為了取信工作人員,他還拿出自己的名片,證實自己的確在維新醫院工作。
工作人員相信他了,協助他搬下一籃又一籃的白玫瑰,噴泉附近有一座用各種花卉結成的拱門,他親自摘下別的花朵,以白玫瑰取代。
然後,在婚禮開始前半小時,他獨自隱身於僻靜的角落,默默注視著一切。
他看見賓客們陸續光臨,看著那些衣香鬢影的上流社會紳士淑女們端著虛假的架子,虛假地寒暄。
他看見方啟達以主人的身份迎接貴賓,臉上堆滿喜悅的笑容。
他看見一朵白玫瑰被一個粗心大意的服務生碰落地,踩碎於塵泥當中。
他胸口揪緊,彷彿那朵調萎的白玫瑰正是他一直捧在心頭呵護的公主殿下。
對不起,曉雲。
是他沒能好好保護她,是他在她最需要他的關鍵時刻,背叛了她,為此他將一輩子責怪自己。
他必須下地獄,方家父女也休想逃過懲罰,他們不配得到幸福。
「我不會讓那女人就這樣快快樂樂結婚去。」他嘶啞地低語,狠戾的神情正合他身上闇黑的衣著。
「她不是你,曉雲,但她身上裝著你的心。」
所以他會用曉雲喜愛的方式搶婚,她夢想中的浪漫情景,他會為她重現……
婚禮終子開始了,在悠揚的樂聲中,新娘挽著父親的手臂現身,眾目睽睽,賓客們熱烈地送上祝福的掌聲。
他陰鬱地盯著那悠然步過紅毯的新娘。
她戴著頭紗,他看不清她的臉,她是否笑著?她覺得幸福嗎?
就在不久以前,她還暗戀著他,如今她己能揮別過往的單相思,坦然嫁給別的男人了?
對她來說,愛情如此廉價!
韓非冷笑,墨瞳凝冰。
牧師念完一大段誓詞,婚禮來到最高潮。
「新郎秦光皓先生,你願意娶你身旁這位女子方楚楚,並承諾一輩子愛她、照顧她,無論貧富貴賤,都不離不棄嗎?」
「我願意!」
宏亮的答應聲惹來賓客們竊笑,聽得出來這新郎相當迫不及待。
相反的,新娘似乎有點猶豫——
「新娘方楚楚小姐,你願意嫁給你身邊這位男子秦光皓,並承諾一輩子愛他、照顧他,無論貧富貴賤,都不離不棄嗎?」
「我……」
「新娘,你願意嗎?」牧師提高音量。
「我……願意。」她的聲音細如蚊蚋。
「有人反對嗎?」得到新郎新娘的許諾後,牧師照例詢問眾人,這只是例行性的問話,沒人認為電影裡狗血的搶婚橋段會在現實中發生。
但,偏偏發生了。
「我反對!」
韓非算準時機,越眾而出,正如他所料,婚禮現場頓時陷入一片混亂,賓客們竊竊私語。
他不顧眾人側目,大踏步走向她,朝她伸出手。
「跟我走!」
這不是懇求,是命令。
方楚楚凍在原地,一動也不動,櫻唇輕顫不止,宛如置身於風暴中的花蕊。
他冷冷撇唇,將方纔隨手折下的白玫瑰別在她髮髻,大手佔有性地撫過她的發,然後,一把扯下頭紗,以一種輕蔑的姿態甩擲在地。
眾人驚呼,秦光皓暴怒。
「你做什麼?!」
他完全置若罔聞,視若無睹,子夜般的闇瞳只是盯著她。
「跟我走!現在、馬上!」
不容置疑的言語揪擰她的心,她張唇想拒絕,卻吐不出一個字。
他目光一閃,飛快地擒扣她手腕,拖著她離開。
她沒有反抗,下意識地伸手撩起婚紗裙襬,跟隨他到天涯海角——
第10章(1)
他帶她來到海邊。
車子停在濱海公路邊,他坐在駕駛席,她坐在副駕駛席,默默看著前方橙紅絢爛又隱隱透著幾分哀傷的夕陽。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誰也沒開口說話,直到她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他望向她。「你不舒服嗎?」
她回凝他,淡淡揚唇。
「其實我整個下午一直在頭痛。」
他微微蹙眉,「現在還痛嗎?」
「不痛了。」
說也奇怪,當她決定聽從自己的心,跟隨他逃離婚禮現場後,腦海裡一直如影隨形糾纏著她的那道聲音就忽然消失了。
為什麼?她自己也不懂。
方楚楚恍惚地尋思,凝睇這個她沒料到竟會前來搶婚的男人,她知道,至少有件事她必須弄清楚。
「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問得直率。
他微勾唇,彷彿早猜到她會這樣問。
「為什麼要跟我走?」
「這不是很明顯嗎?」她直視他,雖然臉頰正因害臊而染開一片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