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癡癡地望著他坐在沙發上的側影,這男人真的很帥,冷酷中揉合著溫文的氣質,既矛眉又奇妙地相融。
她很慶幸自己能嫁給這個男人,她仰慕也深愛他。
他彷彿警覺到她的注視,朝她投來複雜一瞥,跟著結束通話,將手機擱回口袋。
「醫院有個病人狀況不太好,我得過去一趟。」他宣佈。
「嗯,我知道了。」她點頭,沒表現出任何失望。
正巧林如月和方啟達此刻也走進客廳,聽見他說的話。
「不能留下來吃完點心再走嗎?」
「就是啊!這道甜點可是如月的拿手絕活喔,不吃可惜!」
「不了,你們吃吧。」韓非婉拒兩人的挽留,走過來傾身在方楚楚額頭印落一吻。
「我走嘍!」
「嗯,你晚上早點回家。」對他刻意表現的親密,方楚楚也很配合,朝他嫣然一笑。
他離開後,方楚楚接過點心盤,故作輕快地揚嗓。
「爸、林阿姨,我們來吃點心吧!哇喔,還有紅酒呢。」
「這是我朋友在加州的酒莊生產的紅酒,他前陣子特地送了一箱給我,來嘗嘗看吧!」
「好啊!」
方啟達沒看出女兒的強顏歡笑,熱心地教她品酒,倒是林如月敏銳地發現她眉間朦朧的陰霾。
喝過酒,吃了甜點,林如月特意找了機會拉方楚楚一起到屋外的庭院散步。
兩個女人一路閒走,來到花團錦簇的玻璃溫室,林如月這才切入正題。
「楚楚,你跟韓非的婚姻生活過得怎樣?」
方楚楚聽聞,神智一凜。
「為什麼這樣問?我們過得很好啊!」
「我沒說你們過得不好。」聽出她防備的語氣,林如月放柔嗓音。
「我是想,會不會因為他醫院工作太忙,有時候會冷落你?」
「阿姨是擔心我會跟我媽一樣,沒有老公陪就鬧脾氣嗎?」
「我不是這意思。對不起,楚楚,如果我讓你不開心,我向你道歉。」
方楚楚咬牙,她知道林如月並無惡意,其實是出自關懷,她不該這麼沖地回話的,只是……
「對不起,阿姨,該道歉的人是我。」她苦笑。
「我說話太嗆了。」
「沒關係。」林如月淡淡一笑,神態慈藹,「是我問話的方式不對。」
「我明白的,阿姨,你是擔心剛韓非臨時要去醫院,我會覺得不開心,對嗎?」
「嗯。」
「放心吧,我不會的。」方楚楚笑得粲然。
「我個性沒那麼軟弱,也沒那麼怕寂寞,晚上沒人陪沒關係啊,我可以做自己的事。」
「真的嗎?」
「真的!不信你問我爸,我從小就習慣一個人打發時間了,看看書啊,拍拍照,我很能自得其樂的。」
「那就好。」林如月眼裡的憂慮散去。
方楚楚微笑,不錯,她並不怕獨守空閨,也習慣了獨自去面對很多事,她只怕……她愛的男人不愛她。
但這埋得最深的秘密,她說不出口。
「阿姨,你記得我前兩天在電話裡問過你,為什麼可以這樣沒名沒分地待在我爸身邊二十年,都無怨無悔?」
「嗯,我記得。」
「你不覺得……很難受嗎?明知道我爸還有我媽,跟另一個女人爭同一個男人,很累吧?」
「……對不起。」
「阿姨,你誤會了,我不是責備你的意思。我只是好奇想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滋味?」
「很痛苦的滋味。」林如月坦率承認。
「很多時候我會覺得吃醋,你爸就算在我身邊,心裡也還是會掛念著你媽,我明知道自己沒資格嫉妒,但就是會。」
「那你都怎麼忍下來的呢?」
「因為我愛他。楚楚,你可能覺得我當人家婚姻的第三者實在很不要臉,但我就是……沒辦法不愛他啊!就算你媽去世了,我還是當不了他正牌老婆,我也離不開他。」
方楚楚啞然,無法形容心頭的震撼,久久,方沙啞地揚嗓。
「你就這麼愛我爸嗎?」
「俗話說,「愛到卡慘死」,就是這樣吧。」林如月苦澀地自嘲。
她懂了,愛情就是即便自己默默地受苦,也不為難他。
方楚楚感到豁然開朗。
「阿姨,可以麻煩你一件事嗎?」
「什麼事?」
「教我做蛋糕!過幾天是我們結婚滿月紀念日,我想親自做個蛋糕來慶祝一下……」
——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早點回家,我等你。
下班前,韓非收到這樣的簡訊。
是楚楚傳來的,他的嬌妻,他不擇手段公然從另一個男人手上搶來的女人。
今天是什麼日子?
他恍惚地瞪著手機螢幕,兩分鐘後,恍然領悟。
今天是他和她結婚滿月,就是在一個月前,他倆在戶政事務所辦妥結婚登記,正式成為一對夫妻。
她該不會要弄一頓燭光晚餐慶祝之類的吧?
思及此,韓非不禁煩躁地抓抓頭,從口袋裡掏出一支棒棒糖,在嘴裡咬著。
那女人,就不能放過他嗎?究竟要他表現得多明白,她才肯對自己承認這是一樁錯誤的婚姻?
她看不出他並不想對她用情嗎?看不出他心裡其實恨著她嗎?
他毫無意願當她心目中理想的另一半,他的存在只能成為折磨她的責罰。
他討厭她!
如果她還天真到認不清這一點……
韓非倏地冷笑,將吃了一半的糖擲進垃圾桶裡,換下醫師袍,穿上西裝外套,打道回府。
路上經過一間花店,他買了一束白玫瑰,嬌艷欲滴的花蕊令他聯想起那個曾經是他生命裡最在乎的女孩……
第2章(2)
他回來了。
聽聞玄關處傳來跫音,方楚楚芳心飛揚,她洗淨雙手,暫且放下廚房的一切,笑臉盈盈地迎出來。
他一臉倦怠的表情,她看著,心口一緊。
「很累嗎?先去洗澡吧!」她體貼地接過他的公文包,「我去幫你放水。」
「不用了,我自己來。」他冷淡地回話,右手藏在身後。
「那是什麼?」她察覺有異,好奇地探頭看。
他這才將一束白玫瑰捧出來,她見了,唇畔笑意微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