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住說不出口的羞愧感,水荷試圖用另一種方式轉移她的尷尬,最簡單的方式,就是遷怒、就是生氣。
「你為什麼佔我的便宜?」她羞惱的隔著被子瞪他,盡量不去回憶昨夜的懷抱又熱又暖,她簡直是……欲罷不能。
聽到她的指控,閻焰不悅的眉頭深鎖,一整個晚上明明就是她窩在自己的身邊取暖,擠得又密又實,都不知道是誰佔了誰的便宜。
「說啊!怎麼不說了?為什麼跑到我的床上來?」水荷小臉一紅,掄起粉拳想往他胸口上招呼,只可惜,腳短,手也短,心有餘而力不足。
「「你的」床?」閻焰不再保持沉默,濃眉挑得老高。「如果我記得沒錯,這銀子還是你從我這裡掏出去的。」
「是又怎麼樣?總還是我付給掌櫃的。」水荷說起歪理來,可是無人能及。
閻焰冷哼一聲,不置可否,也不知是同意她的說辭,還是壓根兒就不以為然。
她雖不滿意他的態度,但……睡都睡了,甚至她還算是「得利者」,因此她決定高抬貴手,不想再與他計較。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水荷輕問,雖然後腦勺、連帶頸間都還疼著,但至少記憶還在,清楚記得在她昏過去之前,還沒見到他出現。
「只是正巧趕上。」閻焰輕言帶過,不想在這時間點上下工夫,他想知道的是她又惹上什麼麻煩了。
「你怎麼會招惹上「黑城」的人?」黑眸凝神看著她,有種說不出的擔憂,在不知不覺中,佔領他心底最深的一處。
水荷只是搖頭。
「這些天,我還是診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怎曉得會惹上這些煞星。」連她自己都還一頭霧水。
閻焰回想著那些人的言談內容,推斷出是「黑城」裡有人患病,加上她這一號「女神醫」一一講好聽點,叫聲名遠播,說得實際一些,就叫樹大招風,才會惹禍上身。「這裡不能久留。」閻焰起身,開始收拾簡單的行李,一邊分析著昨夜那些人的心態。「黑城」既然已有動作,就不可能空手而歸,一次不成功,就會來第二次。
水荷聞言才知道情況的嚴重性,業不敢繼續賴在床上,跟著跳下床收拾行囊,但碎嘴的毛病還是沒變。
「既然知道事情緊急,怎麼不昨晚就離開,還能在這裡安穩的睡?」水荷斜睨著他,猜測著他大概是對自己的武功有很大的把握。
怎奈,閻焰冷冷覷來一眼,丟下涼涼的一句話,聽來卻刺耳得很。
「睡得安安穩穩的人不是我。」
閻焰朝她望了望,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言下之意卻明顯得很。
水荷動作一僵,氣得杏眼圓睜,亮如秋水的眸子裡,滿是不可置信。
「你要是早個一刻回來,我就不會被劈得七葷八素,金星亂冒,得睡上一整晚才能回過神。」水荷再理所當然不過的,又把責任丟回他的身上。
「哈!」閻焰的回答很簡單,就是一個「哈」字。
第5章(2)
「你這是什麼態度?」水荷胃中酸水直冒,不懂他這是什麼意思。
要是他反駁幾句,她鐵定能找出話來酸他一把,但……他就這麼一個語助詞,反倒教她沒了使力點,一口氣哽在喉間不上不下的。
很訝異她突然的停了口,閻焰看她一眼,瞧著她想說、卻又說不出口的模樣,一張小臉氣得紅通通,又氣鼓鼓,他覺得有趣極了,嘴角忍不住牽動一絲笑容。
他還沒意識到什麼之前,水荷三步並作兩步的衝到他的面前,仰頭好奇而疑惑的看著他。
「怎麼了?」他是鼻子長瘤了?還是額頭髮角啦?
「你剛剛又笑了。」水荷語氣充滿篤定,小手大刺刺往他的臉上去,不偏不倚的停在他的唇邊。「這次我可是睡足了,既沒有眼花,也沒有閃神,你真的笑了,瞧瞧,這嘴角的弧度、微咧的唇,在在都證明你在笑……」
而且,他笑起來真是好看極了,教她不僅詫異,在他衝著自己笑的那一刻,某種陌生的情緒湧上心頭。
撲通撲通……她的心發了狂的跳著。
笑了?
閻焰的笑意僵在唇邊,能明顯感覺她的小手,毫不客氣的壓住他的唇角,為的就是固定住他的笑瞼……
「你這丫頭真是夠了!」閻焰大手一揚,往她的後腦上一敲,制止她的唐突。
「哎喲!」水荷痛得隨即收手,痛得是齜牙咧嘴,摸著後腦勺,一臉委屈。「你這個人這麼開不得玩笑,疼死人了。」
「我這樣還開不得玩笑?」閻焰再次冷哼一聲。「要是你沒戴著屠血戒,早死了八百次,搞不好這銀白的斷魂鞭都要染紅了。」
聽著他話裡重申著對她的寬容,水荷不但沒有任何感謝,小鼻子連續冷哼了幾聲,硬是要壓過他的不悅。
「這是你要感謝我的地方。」水荷瞪他一眼。「也不瞧瞧初識的你,不但性子孤冷,渾身像長著刺,跟只刺蝟沒兩樣,要不是我,你現在會這麼有人性?」
敢情是他還得謝恩,感謝她這陣子以來,對他冷漠脾氣的磨練了?
這歪理也只有她能講得出來。
「我們還是趕緊動身吧。」閻焰決定轉開話題。「黑城的人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
「好啊,那我們上哪去?」水荷明知故問的開口,清澈的眼裡,跳著調皮的光采,唇邊笑容更柔更美,簡直讓人目眩神迷。
「這目的地,只有你自己知道。」這小丫頭,到現在還在裝傻?
「我怎麼會曉得呢?」水荷裝模作樣的摸著尖下巴,一臉的困擾,長長的眼睫遮掩了閃亮的黑眸,只有唇邊的微笑,洩露了一絲端倪。
閻焰的黑眸微瞇,看出她的口不由心,確定這一趟回來,還是沒能讓她學到教訓,好,那他們就走著瞧。
於是,閻焰笑了,這一次,可是光明正大,溫和而有禮的笑了。
「好的,易姑娘,你不想說就算了。」他溫柔的掛上敬稱,皮笑肉不笑的拿起他隨身的行李。